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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鸦降临(二)

    

渡鸦降临(二)



    “南国的公主是没有伴生力的废物,凭什么我们要伺候她啊?”几个侍女正聚在后院里窃窃私语,分享着王城的小道消息。

    她们在不需要面对主人的时候,收起了毕恭毕敬的态度,尽显肆意妄为的姿态,那是人最真实的一面。

    受够了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她们,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将心中积攒已久的气用诋毁的方式狠狠发泄出来。

    “我老早就看她不爽了。”自己的贴身侍女沛沛咂着嘴,双眉拧巴到了一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度恶心的事物,“随便一个下等人的力量都比她强,这种人怎么配成为公主啊。”

    话音刚落沛沛就收获了一阵阵嘲弄的附和。

    “谁让她命好呗。”另外一个人接腔。

    “你说,那么优秀的南王是怎么有这种窝囊meimei的,她还好意思活着。”

    “谁知道呢……”

    “哎哎,会不会……”沛沛突然压低了嗓子,故作神秘的朝她的小姐妹们拢了拢手,“会不会……这个公主压根就不是老国王的孩子?”

    隐忍到极点的怒气终于在此刻飙到了临界值。

    站在房内的陆绫咬着牙逼退了翻红的眼眶,正准备开口——

    “啪。”一把折扇突然飞了出来,正好打在沛沛的嘴巴上,从那嘹亮的声音就能听出这劲儿到底有多大。

    身后的门应身倒地,掀起一阵尘土。

    当陆绫闻到那股熟悉的槐花香时,愤怒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了大半。

    “所有人,领死。”温柔的声音吐露着最惊悚的话语,从后方响起。

    一袭白衣徐徐而来,身影修长而挺拔,像是尊贵的神仙,立在凡尘。

    陆景瑜掌心一翻,檀木折扇转了个弯又稳稳地飞回了他手中,带动了一股冷冽的气流。

    他全程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神色。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神,怒到了极点。

    暴躁的因子弥散在空气中,随时都可以点燃。

    “南、南南王……饶命,我我们……”刚刚还嚣张的那几个侍女见到陆绫跟其身后的男子后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连忙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求着一个生还的机会。

    “我们再也不敢了,念在我们兢兢业业为王朝奉献这么多年的份上,求求给一个活路吧。”为首的侍女沛沛疯狂将头砸向地面,暗红的血慢慢从皮肤渗出,可绕是如此她也不敢有丝毫的停滞。

    沉闷的撞击声此起彼伏,陆绫突然感觉一阵无力。

    “算了吧,王兄。”她牵强的笑了笑。

    陆景瑜闻言微微一顿,淡漠的琥珀色瞳仁在看向那抹娇小的身影时,划过了丝丝心疼。

    在力量至上的朝代中,掌握着杀伐权利的永远是实力最顶尖的那一个人,大家都尊称他为王。

    折扇“啪”地一声合上,南王节骨分明的手指握住扇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手心。

    而这也是下面臣服的侍女们,忐忑又惊恐的心跳声。

    良久,男子负手而立,背过身。

    “公主心善。本王不杀你们,把嘴巴缝三天,不会说话这辈子就都别说了。”

    “谢君王的恩赐!”

    侍女听到后连连叩谢,随后一刻也不敢多留,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待空气重新回归寂静后,南王缓步走到陆绫身边,微热的指肚拂过女孩的眼角,一直环绕在身边的冷空气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只剩下无尽的温柔。

    “我的meimei,什么时候才能硬气起来呢?”

    南王的声音就像太阳,明朗、干净又强大,总是能在第一时间驱散陆绫心头笼罩的不愉快。

    她像是早已习惯了甩甩头,一头扎进了那个宽厚的胸膛。

    “我不会被这种事儿影响的,倒是你要注意君王的形象。”陆绫吸着鼻子,默许自己沉溺在这片暗雅的槐花香中。

    极力控制的情绪终于不用再遮遮掩掩,紧绷的神经也只有在此人面前才能放松下来,女孩留恋的蹭了几下,等脸上的泪痕全部蹭干净后,才意犹未尽的起身。

    “伴生物不要也罢,王兄会保护你一辈子的。”南王儒雅地抬手,揉了揉怀中人儿的秀发,注视着她的目光,像是在完成一个神圣又庄重的誓言。

    “好呀。”陆绫甜甜一笑。

    只是隐藏起失落的心情嘛,这么简单的事情她从小就学会了。

    从她师傅落寞的神色上,从王兄心疼的目光里,从下人们口中肆意的谈论中……陆绫习惯了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并坦然的接受了。

    这次,也不例外。

    这是一个万物皆有生命、强者为尊的世界。人类自打出生起就能跟植物或者动物建立某种联系,能召唤它、亲近它、驱使它,这种关系叫做伴生。

    伴生物每个人有且只有一种。比如陆绫的哥哥陆景瑜,南城的领主,他的伴生物亦是这个国家的象征——国槐。强大、自愈、稳固于山川、扎根于大地。

    这种链接力是与生俱来并是相生相克的。羁绊越强,发挥出的能力就越大。

    以鲸鱼、豚等海洋物种为伴生物并建立链接的人,天生喜水,并擅长在水中作战。

    与地面动物如鸟、兽类链接的人则会恐惧深海。

    而与花草树木链接的,会下意识的远离火源。

    当然个别强悍的除外。

    每个伴生链接修炼到极点都能无视甚至碾压掉一切低等级的相克。

    半生能力的从弱到强一共划分为十个大等级,一重到十重。其中每一重又分为十阶。在这片大陆,只要实力到达了五重以上就算跻身进入了强者行列,到达了领主级别的人更是十重起步。

    这块大陆也因为四个顶级的支配者出现,演变成了四个相互独立的国家。

    陆景瑜所统治的南国,与梵曜率领的北国一直有着暗里相争的意味,南北这两方领地以陆地为主。

    西方则是一片海域,散落着零星岛屿,陆地面积仅占一小半。他们领主的伴生物是条身长十几丈的水蛇。

    东部是一座巨大的悬空岛,东方的子民大多与飞鸟相伴,追求自由,反对战争,生活的无拘无束,东边的领主倒是一直没人见过,他极少以君王的身份示人,大部分时间都易容成各种模样游历世界。传言他的伴生物是个鲲鹏,也有人说是龙。

    北国是四个国家里国土面积最大的。那里的原住民与他们的王一样,喜爱争斗,崇拜力量,到处都充斥着血腥与掠夺。

    北王梵曜,他与渡鸦建立起的强链接早就无视掉了任何属性相克,是实实在在跨等级的碾压。

    感觉无论刀山火海都是他的消遣罢了。

    实力,可以越过一切。

    一个人的力量能有多强悍?有人说,他能扭转风的方向,开辟新的时空,主宰生命的轮回。

    有人说,北部的君王,太可怕了。

    而陆绫此时此刻就落在这个危险君王的手中。大陆上已知实力最强悍的人,十重九阶。

    黑色的渡鸦远远静立枝头,放哨般打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又像是为当下暧昧的状态留出一点私人空间。

    陆绫稳了稳心神,从那酸楚的回忆中抽离出来,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她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清了清嗓子。

    “北王还请自重。”

    梵曜低眉思索着,那双锐利的眼睛缓慢扫荡,略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本王很好奇,你在没有任何链接保护的情况下,是怎么敢踏足北方领地的。”

    女孩闻言抽了抽嘴角,压下想翻白眼的冲动。

    这不是失策了么?

    原本只是想在南北交界处进行地藏泉搜查这种简单的任务,之前王兄硬塞了三百多精锐随身保护的时候,她还觉得太夸张了。

    “我又没恶意,前来拜访嘛。南北之间应该友好相处。”陆绫挤了一个谄媚的笑容,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反正都落得这个下场了,拼的就是一个生还的机会,必须得活着回去见到王兄,告诉他北国领主已经苏醒的消息。

    她怕要是晚了,南北领地又要重新分配了。

    男人似笑非笑盯着她,随即向一旁扬了扬下巴,“拜访带三百士兵?还各个都是死侍?”

    气氛有一瞬的僵硬。

    陆绫能感到那一张一翕的呼吸轻柔喷在脖颈,带动了一片烧热。她不安分地扭动着,这次直接被梵曜单手阻止了。

    结实的胳臂如粗壮的蟒蛇般牢牢地捆着陆绫,越来越近紧。丰满挺翘的胸部在逐渐加力的挤压下,慢慢变形。

    “我虽然喜欢挣扎的猎物,但不是这个时候……”恶魔低语带着独有的蛊惑性,神志有一瞬间迷乱。

    身体无法动弹,陆绫只力侧过脸,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我从小就没有伴生的力量,这是我第一次带队出任务。王兄怕我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所以才带那么多人贴身保护……”

    梵曜想看看身下的女孩到底还能强装镇定到什么时候,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那双饥渴的眼睛,这种矜持的伪装得自己亲手一点点撕破才有意思。

    陆绫还在绞尽脑汁思考怎么从这个恐怖的怪物手中全身而退,而彻底将这份严防死守打破的是一阵轻佻的触摸。

    女孩的脸唰一下全白了。

    羞辱也好,挑逗也罢,可她万万没想到面前的这个人竟会如此直接。

    这是将自己的尊严按在地上践踏。

    “想活命的话,就试试来逗我开心吧。”男人放松了禁锢,一双手突然向下,肆意游走在自己胸间,仅隔着薄薄一层薄布,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骨节有力的指头,在如何一寸寸掠夺着皮肤的温度。

    胸前传递而来的热量堆积在胸腔,转化成一股莫名的勇气。

    “啪。”陆绫奋力起身,拍开了那只正欲解开自己衣扣的手,随即手掌撑地,趔趄着拉开了一段距离。

    她双臂环胸,死命的护在身前,仿佛这样就能守住最后的贞洁。

    明知道这样做没什么用,甚至还会激怒对方。可理智宛如紧绷到了极点的弦,再施加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外力,就会彻底堕入那无尽的深渊。

    "你也只能对我为所欲为,但是你赢不了我的国家,至少也会落的两败俱伤的局面!"陆绫强行压着恐惧与想逃离的心情,企图用道理来让男人罢手。

    可她的这番警告,在梵曜听来更像是一种虚张声势的求饶。

    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哈……”梵曜讥笑出声,不加掩饰的话语里全是同情。

    “可怜的公主啊……要是把您囚禁于此,南国还会不顾你的性命直接发动攻击吗?”梵曜优雅地为女孩理顺了额前散乱的头发,又轻柔地将她脸蛋上沾染的尘土擦去,不疾不徐,像是在整理一副美丽的杰作。

    似猎手正在清洗自己的猎物。

    陆绫倒抽了一口冷气。

    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她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这个局面。

    如果自己作为人质被扣下,落到了这个疯子手里,那南国将无休止的陷入被动环境,长久以来的平衡,黎民的安居乐业,全部都会被打破,自己那哥哥恐怕什么都做的出来。

    要么一味退让,要么率兵交战,这两种局面都是她不想见到的。

    可好像,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她的底牌就是地藏泉,让强者都趋之若鹜的噱头已经在一开始就被抛出来了。

    不可以……必须想办法活着回去。无论做出什么牺牲,哪怕是身体。

    这是衡量之下的无奈之选,要不是为了这个国家,要不是因为公主的身份,陆绫真想此刻就冲上去英勇献义,就像那三百死侍一样,至少留下来的还有尊严。

    可废物身份已经拖累了王兄太多,如果……如果这幅皮囊还有用的话,她不想让苟且偷生这个词伴随自己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