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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 第22节

    也就是说,不用服侍病中的七太太,也不用到正院晨昏定省了。

    七太太一点不悦意的意思都没有,笑眯眯地“还是老爷想得周到。”又问“大夫可把过脉了?怀相可好?”

    曹延轩面露微笑,“还算稳当”,七太太大声吩咐秋芬“算算日子,明年春天生,叫针线房的人,把纪姨娘的秋冬衣裳....”

    几句话说得急了,七太太咳了几声,夏姨娘忙上去替她轻轻捶背,曹延轩便抬一抬手“不必这么费事,府里有定例,都是办老了事的。”又劝“你歇一歇。”

    七太太喘了一会儿,喝一口热羹,便扶着程mama的胳膊,“走,去双翠阁瞧瞧。”

    曹延轩一怔,劝道,“你身子骨这个样子,着什么急?过几日再去也不迟。”

    七天太却出乎意料地固执,“既知道了,怎么也得过去一趟,要不然,府里人知道了,觉得我不看重纪氏,就不好了--当日于姨娘有了身子,娘是赏过的,我也是于姨娘院子里看过的。”

    抬出曹延轩过世的母亲,他便不好劝了,略一犹豫,珍姐儿带着宝哥儿高高兴兴回来,身后丫鬟捧着盛满鲜花的葵花式水晶盘。

    七太太张开胳膊“走,今个儿天气好,爹爹陪我们出去走一走”。

    宝哥儿蹦蹦跳跳地,珍姐儿也高兴起来:“大夫说了,若是天气好,娘走动走动是最好的,日日躺在床上,好人也生病了。”回头吩咐程mama,“叫人抬滑竿来,小心些。”

    程mama忙说“还不叫人来,快着些!”丫鬟仆妇乱哄哄答应了。

    ? 第31章

    太阳慢慢升高, 桂花树在秋风中舞动枝条,纪慕云像一枚泡在蜂蜜罐子中的蜜饯,整个人沉浸在喜悦中。

    她要当mama了。

    一个活生生的、欢蹦乱跳的孩儿,不管是哥儿, 还是个姑娘, 都是她骨中的骨, 血中的血,生命的延续。如果是个哥儿, 他会从小启蒙, 读书习字,科考, 长大娶妻生子;如果是个女孩子, 会进闺学, 或者把夫子请回家里,会像她一样对音律没天赋, 乖乖做针线、写字....

    平日曹延轩对珍姐儿宝哥儿的宠爱,对媛姐儿无声的关爱一幕幕涌上心头, 笑容浮现在纪慕云脸上,他会是个好父亲, 会照顾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等有了孩子,她这辈子就有了依靠, 就像于姨娘, 再被夏姨娘压在头上,该有的份例和使唤人一个不少。日后年纪大了,曹延轩有了新宠, 也会像对待于姨娘似的, 给她该有的体面....

    冬梅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 “姨娘,谢家的带人来了。”

    纪慕云一时没反应过来,冬梅凑过来说,“刚才老爷说,给您安排使唤人,谢家的巴结,这就带来了。”

    果然,谢宝生媳妇带来三个人,在西次间一字排开:“绿芳,今年十六岁,车马房谢大宝的女儿,以前伺候过老太太,如今在外院祠堂管器皿;丁兰,今年十二岁,打更李老五的小女儿,跟着紫鹃姑娘打下手;石家的,原来厨房石良才的媳妇,丈夫不在了,两个女儿嫁了人,儿子还没娶媳妇,我就调过来给姨娘使,汤汤水水服侍的。”

    纪慕云一面听,一面细瞧:绿芳是个圆脸庞大眼睛的姑娘,看上去颇为稳重,官绿褙子蓝色汗巾子,戴一朵小小的珠花;丁兰个子不高,规规矩矩的,只在进门的时候好奇地看了一眼,石家的胖墩墩的,发髻梳得整齐,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个利索人。

    库房,老太太,打更的,厨房....也就是说,这三个人和七太太无关,是曹府家生子,听曹延轩差遣,纪慕云立刻明白了。

    “辛苦谢mama了。”她道谢,依次问三个人两句,便说“我瞧着甚好,便是这三个吧。”

    谢宝生家的松了口气:想不到,老爷这么看重纪姨娘。如今纪姨娘有了身孕,日后十年八年,内院当有纪姨娘一席之地。自己和纪姨娘交好,自然是没错的。

    “姨娘看中了就好。”谢宝生家的道,又叮嘱三人:“以后你们就在双翠阁当差,听姨娘差遣,可明白了?”

    三人齐声答应。

    纪慕云便笑道:“谢mama是稀客,还是我进门那日见过一次,今日来得巧,请喝杯茶吧。说起来,叫mama年纪大了些,不知该叫嫂子还是?”

    谢宝生家的忙道:“奴婢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可不敢当,姨娘叫谢家的便是。”

    正说着,冬梅已端上茶来,菊香也把绿萼三个人请到外面。外面忽然传来响动,菊香急急来说“老爷太太来了!”

    昨天这个时候,她还在正院,服侍养病的七太太....

    纪慕云愕然,扶着桌子小心翼翼站起来,冬梅和谢宝生家的左右扶着,慢慢到门口:

    果然是七太太,坐在一副滑竿里面,摇摇晃晃来了,由于她消瘦得厉害,四个健妇并不费力气。前面走着珍姐儿,曹延轩牵着宝哥儿的手,两位姨娘跟在后头,加上丫鬟仆妇,少说二十来人。

    这么大的阵仗....纪慕云收敛心神,把一行人迎进正屋,分别落座。

    七太太扶着程mama胳膊,略显吃力地坐在高脚椅中,吁了口气,对程mama笑道:“瞧瞧,是个心大的,这当口还敢乱走。”程mama拉着她按到下首椅子,训斥冬梅“不懂事!”

    冬梅低着头,谢宝生家的略一迟疑,纪慕云便说:“一直是歇着的,赶上谢家的带人过来,才出了屋子,正要回去了。”

    七太太的目光绕过她,在三个仆妇身上转了转,又侧头看了看丈夫,才笑道“听爷说,诊出有两个月了?meimei觉得如何?”

    这两个字一出,纪慕云惊讶地睁大眼睛:周朝不成文的惯例,正室是主,妾室是仆,并不是所有妾室都能与正室比肩的。只有出身尊贵、用轿子抬进门、生育子女的良妾,才有叫正室“jiejie”的资格,这其中,还要看妻妾关系是否和睦、子女是否有出息,以及丈夫是否给妾室撑腰等等。

    曹延轩亦没想到,神色颇为惊讶:六叔曹瑾的宠妾杨姨娘,被曹瑾宠爱十多年,生了一子一女,与六婶子相处甚佳,才敢叫六婶子一声“jiejie”。

    珍姐儿是第一次来双翠阁,正矜持地打量院子和屋里布置,听到这话,莫名其妙地盯着纪慕云,夏姨娘张大嘴巴,于姨娘也是一呆。

    屋中大多数人的目光集中过来,纪慕云本能地望向曹延轩,后者一如平日的平和温熙,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像平时一样恭敬回话:“回太太的话,今日早上大夫诊出来的,妾身觉得,和平日倒没什么不同。”

    “想来日子还浅,我怀珍姐儿那会,吐得一塌糊涂,五个月了还吃不上一顿踏实饭,怀宝哥儿时候才好些。”七太太拉着家常,问于姨娘:“你怀媛姐儿那会儿,倒是没吃苦头。”

    一个姨娘....便是不舒服,也不敢说出来吧?纪慕云想。

    于姨娘应道“是啊”,一句话也不多说。

    七太太忽然起身,一步步走到正屋门口,小丫鬟忙掀开帘子。“使唤人是有了,光有人顶什么用?”她打量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开阔的庭院,和沙沙作响的桂树。“爷,依着妾身,添些柴米,设个小厨房吧。”

    小厨房?不光别人,纪慕云也惊讶地瞪大眼睛:普通官宦之家设一个厨房,统一采买、做饭,核账也方便。像曹府这么大的高门大户、富贵之家,各房群居的,才会按照主子们的住处,分设内、外院厨房和小厨房。

    比如东府,就纪慕云所知,一个房头十几口人,加起来百十口主子,三百余下人,不算仆妇,内、外院各一个厨房。哪房嫌不合胃口,加设小厨房,是要拿出钱粮来的。

    西府人口少,男丁就曹延轩父子,女眷才三位,加上三位姨娘,再分两个厨房就完全没必要了。

    不等曹延轩开口,七太太已经款款讲下去:“妾身身子骨不争气,于姨娘夏姨娘也不能替老爷分忧。如今meimei好不容易怀上了,生下哥儿是宝哥儿的膀臂,姐儿也是极好的事,meimei又年轻,以后给老爷开枝散叶,才是正经事。”

    “meimei年轻,到家里时候短,身边人也没经过事,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还要跑到厨房去,路上远不说,什么饭菜都凉了。”七太太口若悬河般,“不像妾身,离厨房近,厨房那些人听说是正院用,个个都巴结。于姨娘住在妾身旁边,怀媛姐儿的时候,吃的喝的都赏下去了,又是meimei比不了的。”

    这番话说的有理,曹延轩微微点头。

    七太太用帕子按按嘴角,语气情真意切,“还有件事,妾身如今用着药,又要补身子,汤汤水水不断,黑天白夜占着灶火。府里又有三个孩子。日后meimei月份大了,吃的零碎,或是孩子生下来,想吃一口热乎的,万一赶上一日三餐,就耽搁了。老爷,家里又不是没有人、没有钱,何必小家子气,让旁人看笑话。”

    说到这里,七太太像极了戏文里贤良淑德的正室夫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爷,这件事情,您得听我的。”又问夏姨娘:“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夏姨娘忙上前:“太太想的再周到不过了。”于姨娘附和“是啊,是啊。”

    这样把她一个新来的姨娘架在火上烤....纪慕云手心冒出冷汗,却没有拒绝的余地:两位主子商量,事关子嗣,轮不到她做决定。

    七太太笑眯眯调侃“爷是个规矩的,什么事都不愿意破例,这样吧,钱从妾身这里出。”

    她不由自主望向曹延轩。后者静静倾听,并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待见到纪慕云略带无措的眼神,便直截了当地说:“便这么办吧,钱从公中出。”

    也就是说,答应了“小厨房”的事。

    七太太露出“可算办成一件事”的轻松,“还是爷爽快。”又埋怨“还不拿茶来,口都说干了。”

    丫鬟们忙端上茶点鲜果,七太太歇一气,对于夏两人笑道“莫要说我偏心,等你们有了喜讯,我照样给你们做主,别说小厨房,什么好东西都少不了你们。”

    说着,朝程mama伸伸下巴,后者指挥丫鬟把一个敞着盖子的红漆绘花鸟盒子捧过来,金灿灿一片,“太太赏给纪姨娘的。”

    冬梅接了,纪慕云只好低声道谢。于姨娘连说“不敢”,夏姨娘看曹延轩一眼,笑着说“妾身只想服侍太太,沾一沾太太的光,旁的可不敢想。”

    珍姐儿看了半日,忽然冒出一句:“娘,人家也要小厨房。”

    七太太笑着用帕子拂女儿一下,“这孩子,净说傻话!你就在娘边上,想吃什么都吩咐下去,还要什么小厨房!”

    说起来,珍姐儿幼年住在七太太厢房,到了十岁,七太太把旁边一个四进小院收拾出来,把珍姐儿安置进去,指了十余个丫鬟婆子,给女儿管着,既能招待客人,又能管理衣物、库房、银钱和私房钱,打理的井井有条。

    宝哥儿也吵着要“小厨房”,众人都笑,七太太让于姨娘说些怀孕的保养与忌讳,夏姨娘插科打趣,气氛倒也热烈。

    不多时,七太太扶着丫鬟起身,对纪慕云和颜悦色“meimei且歇着,缺什么差什么,使人告诉我。”又对程mama说“一会儿你留下,把家里的规矩给姨娘说一说”。

    家里的规矩?纪慕云猜测。

    待一行人走了,程mama张罗着,把纪慕云扶回卧房,问“脚肿不肿,可想吃酸的”曹延轩见了,叮嘱一句便回前院去了。

    她靠在大迎枕上喊冬梅“请mama坐”,程mama笑呵呵地坐在绣墩,“姨娘需得静养,满三个月稳当了,就能起身了。至于什么时候走动,吃什么喝什么,都听大夫的。”

    纪慕云连连点头。

    程mama又说:“府里有规矩,姨娘怀了身子,就不能伺候老爷了。待得生了少爷小姐,再过个半年,身子骨复原了,再伺候老爷。”

    原来是这个。纪慕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和孩子冒险,认真地应了。

    菊香端来的粉彩蝶恋花双耳盅,程mama接过来,用调羹搅一搅冰糖银耳羹,笑道“姨娘是个有福气的,如今在府里,也是头一份了。饮水要思源,可不要忘记太太的抬举。”

    纪慕云害羞地低下头,“mama说的什么话。”

    待到屋里终于安静下来,纪慕云松了口气,周身说不出的疲倦,懒得起来,翻身睡着了,睁开眼睛已过了晌午。

    午饭自然丰盛,六道热菜一个汤,睡醒午觉厨房送来茶点,是鸡汤细面、加了酥油白糖的牛奶,翡翠烧麦和奶油卷。晚饭八道热菜,一道山药鸡汤一道排骨冬瓜汤--曹延轩也过来了。

    饭后怕积食,纪慕云在院子里散步,用小剪刀剪一些开得好的花,曹延轩颇有兴致,亲自帮她提着竹篮。

    回到屋里,她细细摆弄花枝,用水泡进粉彩小碗,曹延轩在旁写字,是些“喜悦舒畅”的诗句。写过几页纸,他放下笔,摸摸纪慕云发髻,“可是累了?今天早点歇,嗯?”

    纪慕云面上带着倦意,眼睛却亮如晨星,“爷,妾身不累,妾身是高兴。”

    曹延轩嗯一声,搂住她肩膀,感慨着说“爷也高兴,前几日爷还想,带你出去走一走,今日你便怀上了。”

    她仰起头,好奇地望着他,“真的吗?您什么时候想的?”

    曹延轩刮一刮她鼻尖,“中秋节前,六叔约我赏月,结果杨姨娘不舒坦,耽搁了。”又解释“六叔经常带杨姨娘出游,到郊外庄子住几日,待明年生完孩儿,我也带你走一走。”

    可以吗?没有太太,没有其他姨娘,没有小姐少爷,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纪慕云不敢憧憬....

    她忽然有些难过,闭上眼睛,慢慢靠在他怀里。“爷,妾身,妾身....”他放柔声音,“可是有什么事?”

    比起心思的七太太,纪慕云更愿意相信温和成熟的曹延轩,何况,他是家主,是她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父亲。

    “爷,妾身有些话,若是不对,您莫要生气:妾身听着,于jiejie怀媛姐儿的时候,没开小厨房,夏jiejie也没有过。”她细声细气地,“今天给妾身破了例,又当着两位jiejie的面,妾身有些怕,怕伤了两位jiejie的面子。”

    曹延轩想也不想便拍拍她发髻,“不用怕,你和她们不一样。”

    不一样?哪点不一样?出身?还是他的宠爱?纪慕云不晓得。

    头顶声音传下来,“你啊,不用胡思乱想,以前没设小厨房,是家里人少,不值当的,如今你怀了身子,住的又远,自然不一样。”

    又笑道“以后爱吃什么,吩咐人做。”

    他既然这么说,纪慕云便把不安抛在一边,笑道“那,妾身给您做酸辣汤。”曹延轩笑着把她搂在怀里,“好。”

    作者有话说:

    ? 第32章

    有主子吩咐, 第二天双翠阁西南角的水房便被打扫出来,与隔壁屋子打通,砌了炉灶,灶眼成了两个, 水缸也添了一口。

    紫娟带着厨房管事的过来, 问纪慕云“今日便把吃食搬过来, 正想问姨娘,柴米油盐, 鲜rou酱菜蔬菜酱料, 可都要一些?”

    冬梅忙说:“自然是越全越好。马家的会做饭。”

    紫娟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姨娘平日爱吃什么菜”。纪慕云却没想真的再设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厨房。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她温和地笑, “老爷太太的意思, 是体恤我怀了身子, 天又冷了,吃热的方便些。依着我说, 生rou鸡鸭、虾蟹牛羊一律不要,送来了一没地方放, 二不会养,上回送来的螃蟹就险些没吃完, 白糟践了。劳驾紫娟姑娘,差人把成袋的米面送来些, 平日做些粥汤就够了。”

    紫娟看她的目光多了些慎重, “会不会简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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