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我愿意对你交付信任，我的Avenger，郑明俨

    “原来如此……我竟然在那场圣杯之战中作为Archer被召唤了啊……”

    周瑜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手指捻起一块沉香，将它投入案几之上的鹤形鎏金铜炉中，帐中渐渐浮动起氤氲的暖香。

    他面色平静，披着一身月白色的织锦外袍，姿势地放松地靠坐在软枕之上，听完郑成功的故事后，他对男人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就只是这样吗，Archer你没有其他想问的吗……比如，你们东吴的未来——”

    郑成功跪坐在案几对面，保持微笑的脸上不自觉带出一丝忐忑，他将隐藏在记忆深处的那次经历如数说出，心中泛起隐痛，也因此格外关注周瑜的反应。

    一起战斗，互为支柱的吾之挚友，在你消失后，得知大明未来的我都经受不住至暗的打击，转而疯狂到与Caster签约妄图更改历史，如若你想要问询东吴的未来，我又该如何作答呢……

    “唔……我想知道，你就会告诉我吗？”

    周瑜报臂沉思了一瞬，见郑成功一脸纠结，不由促狭地问了出来，对方直接拉下的沉重脸色让他勾起唇角，最终还是决定不要逗弄心思单纯的男人了。

    他起身将手掌按在郑成功的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

    “为人臣子者，毕生所求便是侍奉贤主，一统天下，但是，人之弱小微薄，纵使竭尽全力亦有穷尽之时，你我只要做到竭尽所能，问心无愧即可。”

    “我不问鬼神，同样也不会向你问询东吴的未来，一方面是因为问出既定的事实只会徒增压力，另一方面是因为——就在现在，即便是既定的事实也出现了一丝转机。”

    周瑜金色的眼睛坚定而明亮，定定注视着面前的郑成功。

    “Avenger，在无触媒的情况下，我召唤出了你，你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幕吧？”

    他看着郑成功犹豫地点了点头，笑意更深，声音却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那就说明现在与历史已经出现了偏差，自从那位神秘的异人出现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的伤势在逐渐恢复，这三分天下的局势，将来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而你，作为Avenger被我召唤出来的如此强悍的你，在这混沌未明中，有了你的帮助，我确信东吴的未来掌握在我的手中。”

    那只纤细的手在肩膀上收紧了，郑成功顿了一下，被那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目光注视着，那些纠结和沉重犹如冰雪被阳光照射，瞬间融化得一干二净，他不知为何耳根发热，强撑着问出最后的疑问：

    “Archer，你……你就这么信任我吗，虽然我是告诉你那场战争我们心意互通，成为了彼此的挚友，但是，我昨天的表现那么糟糕，你就这么快地接受我了？”

    啊……能够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该说是死脑筋得可爱呢，还是认真到让人无法拒绝呢？

    眼前男人六尺的个子仰头看过来，红色的眼睛微微睁大，湿漉漉的，让人莫名想到某种大型犬类，正蹲坐着忐忑不安地等待主人的回答。

    周瑜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君子如玉，如切如磋，那张俊秀的脸上第一次显出温柔到不行的神色。

    “是的，即使是昨天你不清醒的情况下，也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伤害我吧，在你说出我们曾经的相处后，我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就如同那个时候身为从者的我相信你一样，我愿意对你交付信任，我的Avenger，郑明俨。”

    ……

    ……

    ……

    次日，在主从二人彻底说开后的清晨，东吴各大将领集合军帐之中，准备这一次与曹军的交战。

    他们整齐地配着银色的锁子甲和白色的披风，主座之上的周瑜缓缓环视一圈，颔首下达出征的命令，将士们纷纷低头应诺，转身出帐开始调度下属的军队。

    正在这时，都督侧边的帷帐一动，郑成功从里面掀帘而出。

    他还是那副青红色常服装扮，看上去无害极了，只是手中多了一杆长棍——那便是复仇者出战的唯一武器了。

    周围的将士互相看了看，因为大都督严明的军纪又默契地散了开去，老将程普欲言又止，却在见到周瑜的神色后默默叹了口气——罢了，就相信都督的眼光吧。

    未到午时，黑压压的军队已然整齐地排布在两侧，吴魏两军遥遥对视，周瑜骑着马立在阵前，与他并列的郑成功耳朵动了动，身后有谁不满的嘀咕似乎故意想要被他听到，声音清晰地一闪而过。

    “我东吴既然为这位准备了精良的军甲，为何没有见他更换呢，莫非这个所谓的英灵是打算穿着这身布衣出战，用那根细细的棍子去对付曹仁的精兵悍将吗？”

    郑成功皱起眉，刚想回头看是哪个人在后面嚼舌根，旁边周瑜清亮温和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专心，不必去管其他人的目光。”

    “英灵，正所谓英雄豪杰死后的化身，本就该是万人难敌，你既然是我的从者，那更是没有不强悍的道理。”

    少年都督的侧脸并没有看向郑成功，而是凝视着战场，唇边微微浮现一抹笑意，带着鼓励，也带着期冀。

    “——去吧，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啊啊，这是何等的信任。

    正是昨天他坦率地说出全部过往后，最终获得的信任。

    一阵激荡的心情从郑成功的身体涌了上来，他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红色的眼睛亮得不行，直接对上了曹军那位为首的大将。

    士为知己者死，既然我的Archer这么信任我，那么，就让我用敌人的鲜血来报答这份信任吧。

    不知何时，复仇者的脸上显出凶悍嗜血的笑容，常人无法看到的，黑色的火焰悄然在他的周身燃起。

    战鼓咚咚咚声响，两军大声呼喝着向对方冲锋，轰然交战在一起，郑成功单手拎着那根长棍，第一时间拦住为首的主将。

    满脸横rou，大腹便便的将领正准备向东吴主帅的那处疾驶而去，中途横插进来的这匹马让他猛地拽紧缰绳，眯眼打量了郑成功后大笑出声。

    “东吴鼠辈是没有精兵良将了吗，怎么这厮不着甲胄，拿着根细棍就上战场来了，自己取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狰狞地挥起手中的熟金倭瓜铜锤，郑成功神色不变，直直拍马冲了上去，手中长棍转了一圈，闪电般挥向将领的头顶，力道之大，甚至在半空之中发出急促的嗡鸣。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招，正是能让人脑浆迸裂的凶残进攻。

    主将完全跟不上长棍的速度，死亡的阴影压了下来，他后背浮现毛骨悚然的感觉，凭借之前磨练出来的战场直觉，他狼狈朝着上方挥出武器，硕大的熟金倭瓜铜锤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勉强抗住长棍的攻击，男人的手掌因为下压的力道崩裂出血，他急促地喘了口气，双目震颤看着自己的熟金铜锤，上面陷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仅仅一个照面，他引以为傲的坚硬铜锤居然被一根棍子打到快要裂开。

    主将心惊胆战地收回那只大锤，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右耳又传来尖锐的破空声，这一次，郑成功对准的是他的另一只手。

    棍身准确挥上男人的手腕，筋骨断裂的咔嚓声逼得将领狂喊出声，无法支撑的力道让他的手臂一抖，另一根铜锤径直掉落在地。

    “怪物……怎么可能……怪物啊！”

    尖叫声中，绝对碾压的力量让这位主将心胆俱裂，自己的武器被这么轻描淡写地缴了下来，对手却只是使出两招而已，他刚刚的狂妄轻视彻底消失，转为变为汗水淋淋的恐惧。

    他牵住缰绳倒退了数步，看着还要逼近的郑成功彻底没了胆量，男人的牙齿咯咯作响，转头拍马就想逃离这处，然而，一脸平静的郑成功从马身上腾身而起，冲着最关键的部位刺出最后一击。

    “唔……噗——”

    那根刚刚还在被轻视的长棍，直挺挺地洞穿了主将的心脏，滴着血的棍尖从他的锁子甲中显出，男人睁大双眼，哇地一声吐出鲜血，愣愣栽倒在地。

    太慢了……即使是凡人中身经百战的主将，也抵不过英灵的区区三招。

    郑成功站立着手腕一抖，将长棍收回，浓厚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他抬头扫视一圈，周围的曹军面面相觑，见他迟迟不上马，眼睛闪过一丝贪婪，纷纷纵马冲了上来。

    主将虽死，东吴的这个男人也被逼得下了马，就算一个人杀不死他，一群人骑着马踏也踏死他了！

    “……来的正好，就用你们的血来铺就Archer一统天下的道路吧。”

    郑成功不闪不避，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黑色的火焰彻底燃烧起来，他的大脑被那股怨恨和怒火充斥着，神智渐渐癫狂。

    魔力吞吐间遍布全身，那根长棍在男人狂笑中改变了形状，棍尖拉长变细，闪出一抹雪亮的利刃，上方燃烧的火焰蓬现一簇紫色长缨。

    ——原本作为人类使用的长棍，被疯狂的复仇者变幻为杀人的长枪。

    郑成功脚尖发力弹射而出，游龙般插入纵横交错的骑兵，每次枪尖的寒光一闪，都轻而易举地带起高高飞溅的鲜血。

    黑焰残酷无情地包围住所有敌人，男人的身后，无数尸体犹如草芥般倒下，浓重的血色在地面汇聚为溪流，衬着他俊美邪恶的面孔犹如阿修罗转世。

    ……就这样，赤色长枪不知疲倦地收割性命，直到鸣金收兵的声音尖锐地响起，郑成功恍然回神，他抬头再次扫视周围，发现自己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尸山血海中，他的身上满是溅到的血迹，枪身也湿滑不堪，唯有枪尖那簇浅紫色长缨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上一丝污秽。

    结束了吗……

    痛苦和疯狂因为无尽的鲜血而减缓少许，红色的眼睛遥遥望去，正对上吴军簇拥中的那双金色眼瞳，郑成功冰冷的微笑顿时一变，发自内心的高兴让他等不及周瑜策马而来，直接飞奔迎了上去。

    “Archer！”

    明亮的呼喊中，郑成功停在翻身下马的少年面前，周瑜微笑着迎接了一脸求表扬的男人，他伸手握住郑成功的手臂，一边说话一边向着自己的主帐走去。

    “如此耀眼的身手和枪法，无数敌军中取主将首级宛如探囊取物，我就知道，有你在的话，这场交战没有会输的道理！”

    “……没有，第一次小试身手而已，只不过英灵的力量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点，Archer你不用这么夸奖我。”

    熟悉的话这一次从周瑜嘴中说出，郑成功被夸的脸色微红，他想要收回被血染透的手臂，可那只纤细的手稍一加重力道，高大的男人也就乖乖地被拉着走了。

    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前行，徒留身后的东吴将领哑口无言，众人互相看了看，再次默默跟了上去，心里不知为何酸溜溜的。

    这英灵能打是能打，可大都督对他也未免太过亲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