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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妻 仙人跳翻车被强制爱

    序章

    “您快点。我家那位还等着您呢。”青石板上,着急发慌的脚步声啄啄地响。老乡医被催得急了,脚步都快要飞离地面似的。驮着背扶着梁柱才擦了把汗,领路人又催促起来。乡医喘口气,拉着医箱带子又跟上前面那人鸟雀般蹦跳的脚步走进一个又一个窄门和走廊,最终到了一处偏房的卧室。

    天气阴沉加之灯光昏暗,老花眼影影绰绰看不清哪位是病人。领路的仆人此时消停乖顺了,跟主人答道大夫来了,立在一旁。一个着长衫而高瘦的年轻人把老乡医引进去,请人坐下把脉。自己则掀开帘子一角,悉悉索索后握着一只手放在软枕上。

    床帘比普通的厚重多了,看不见人。只有一只手露出来。老乡医乍见很是惊异。怎么这虞家女眷的手粗糙宽大跟个男人似的,还有茧子。兴许是个苦出身的,给人做小?耐下性子把脉,又不免被手腕上勒出的红色瘀痕吸引。帐子里又不言不语。老乡医心里道,怪哉怪哉。一面抹了头上细密汗珠,谨慎地开口,“依我看,夫人并未害喜。兴许是吃坏了肚子才反胃的。”

    当家的年轻人面上有些不悦,但还是礼貌地把老乡医请了出去。鬼使神差中,老乡医回了头,正瞧见那手索瑟地收回。背对着的虞家大少爷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把木门合上,隔绝了所有探究的眼神。

    回想起今天的遭遇真是怪事一桩。有些前清的达官老爷们再古板,妻妾也不至于藏这么严。中医不像西医僭越,动不动就要挨着皮rou听心跳什么的,但望闻问切也不可缺。这少爷也像个上过大学,受过高开明教育的样子,怎么比前清遗老还要僵腐。难不成夫人丑得见不了人?

    回想起那双粗大的手,老乡医觉得自己猜得有理。虞家是本地高门大户,大少爷娶了个丑姑娘的确拿不出手。想到这他豁然开朗。但何苦绑着那姑娘呢?虽然说丑人多作怪,可她也不至于掀了帘子故意吓唬人吧?猜不透,猜不透。老乡医摇着脑袋回家去了。

    第二日,照旧有人来请。一样的事,号喜脉。这事又不急。老乡医知晓上次是那小子想邀功,显得自己办事快。这次倒是稳住了神,慢慢走去。任凭他怎么催还是那一句,老了老了,走不动了。他也就没了法子。去了还是一样的结果。夫人肚皮没有一丝动静。虞家少爷脸上是不掩饰的烦躁。老乡医劝慰。这事急不得。我看夫人身子康健。慢慢来,顺其自然就行了。

    如此三四日,老乡医心里犯起了嘀咕。年纪轻轻干嘛如此急着要子嗣?正巧来了熟人抓药,两个人聊了起来。这人是个碎嘴子,喜欢打听家长里短,以此为乐,更以消息灵通自傲。到了他显能耐的时候怎能不技痒?于是快言快语地打断他的诸多猜想。“你不知道,这是要拴牢那个少奶奶,免得人跑了。”“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对她很差吗?”那熟人摇摇头,摆起龙门阵。“这说来话长了。你先给我倒杯茶吧。”

    1

    雨水淅淅沥沥从墙头瓦檐连串掉落。一排排的水帘不停歇地运动着。来人刚拿袖子擦了擦自己沾满雨水的脸,就被人扼住了下巴撬开嘴查看牙口,和看牲口一般。那人也不恼,温顺地长开了嘴任人观赏,只是眼睛还不能闲地四处打量。

    管家看完牙口,又捏着下巴左右转了两下。这人短刺刺的头发,人长得还算憨厚,就是一双眼睛幽黑发亮,四处打量时显得很不老实,像家养很多年快成精的狗一样。管家在他脑壳上弹一下,唬道,“看什么呢?小心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那个土狗模样的男人就垂了眼,安生下来。

    隔着衣服捏捏胳膊腿,是和媒人说的一样健康又壮实,看起来能干不少活。不过这些不是最要紧的。管家抬了下下巴,几个候在一旁的女佣把人带到了房间里,顺手掩上门。过了一小会儿,人出来了。男人面不改色,倒是两个女人红了脸。年长的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妈也羞臊得不行,嘀咕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事,羞死人了。”年纪小的也是抿了嘴,低着头默默不语,耳根红了一片。

    管家满意地点了点头。契书已经拟就,只待那人把指头往红印泥上一抹,在纸上那么一按,这件买卖就算成了。媒人推他过去。男人便看也不看地按了手印。数了银元给人,他在手心捧了一捧,掂量了一下购买他三年光阴的钱币有几分重,而后一笑,说:“您把钱都转交给家里吧,我不需要。”

    媒人允诺,却是没走,和管家窃窃地说起话来。“人家父母说了,都是爹生娘养的,心也会疼。要不是饥荒大旱活不下去......哦,那我长话短说。人家是第一次典当儿子,保证是清清白白没人碰过的。这棍子就不打了吧。他又生得跟别人不一样,打出个好歹还怎么用?”

    管家沉思几秒。“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凡事谨慎为好。爹娘哪有说自家儿女不清白的。再者,爹娘不知儿女债啊。”媒人无言以对。“那少打几下吧。”管家点头。男人在祠堂里跪下,面对着森森罗罗的灵位,闷哼着受后腰上棍棒的钝击。

    “叫什么?”管家问他。“龙......龙文章......龙凤的龙,写文章的文章。”他忍着疼哼哼道,听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好名字。可惜遇上了坏年运。”管家又和下人叮嘱。“你们待会把人带去休息。打这么轻有用吗?”继而又转身作个揖。“抱歉,我有事就不奉陪了。”而后提起长袍一角,迈过祠堂高高门槛走了。

    过了一道道门,来到正门前站定。那边仆人正忙着从汽车后备箱搬下行李。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指挥着。这个小心磕碰,那个别沾雨水。图纸是很宝贵的,书也是要还的。房间早已收拾妥当。仆人把衣物搬到卧房。其他的则放在隔壁书房。

    下人领着龙文章去小屋休息时路过院子。龙文章就在烟雨朦胧间看清了那人的脸。富人家的大少爷生得着实好看,衣架子一般。宽肩窄腰,一双长腿,长得清秀温润。还带着未入世事的一股稚气。龙文章带着一点旖旎和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恶意想:这在八大胡同也是卖得上价的,比自己要贵好几十倍吧。断然不会贱卖。想完被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甩甩脑袋,像是要把头上的水和这阴暗的思想一并甩干。

    腰痛得难忍。他趴在窄小的床上小声呻吟。小时候他半夜饿得肚子疼了惯常这样撒娇。母亲则会把白天留下的一块窝头拿过来给他吃。他发高烧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时,母亲会嚼咽了嘴对嘴渡给他。“一定要吃点,要不怎么有力气扛过生病呢?”

    门吱呀一声响了。白天那个验他身的小姑娘端了碗筷来,蹲下和他柔声说:“你吃了饭再睡吧。管家吩咐你好好养着,过几天好见少爷。”“见过了。”他扯个笑容。“见过了?什么时候。”龙文章看她一脸认真,逗她。“我见了少爷。少爷没见到我。”他笑嘻嘻的。“哦~你是说今天看到他了是不是?是不是很神气?他人也很好的。你将来就知道了。”龙文章敷衍地嗯了一声,摸着自家肿痛的后腰暗暗盘算。小姑娘见他难受,也不打扰了。

    屋外远远传来碗筷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和交谈打闹的喧嚣人声,以及小孩子追来跑去的尖笑。一大家子人为了大少爷回家聚在一起接风洗尘,好不热闹。龙文章伴着这久不停歇的动静吃完了饭,把碗筷往安稳处一放,被子蒙头开始大睡。

    过了一天,龙文章能坐起来了。疼痛远去,剩下的是若隐若现的酸楚。他和别人并无交集,只有那个叫小醉的小姑娘来一日三餐给他送饭,其余时间竟像被人忘却一般。他趴在窗口往外看。雨已经停了。庭院里的东西都被冲洗得洁净清新。反倒是自己,闻起来跟发了霉一般。正瞧着,只见管家身后跟着几个人不慌不忙地走来。他于是缩回脑袋,躺回床上装睡。

    门被轻轻推开了。管家好脾气地推了推他。他揉揉眼,带着惺忪睡意坐起来。看清来人后又站起。“您来了。有什么吩咐吗?”管家让人把东西放下,那是干净衣物。简单朴素,但比自己身上的已经体面得多。又有人抬着澡桶和热水进来。“吩咐倒不敢。只不过你今天见少爷,梳洗一下比较好。”

    近旁的人要上来给他脱衣服,他拉住衣襟讪笑。“怪不好意思的。我自己洗吧。”“自己洗难免遗漏。”管家笑眯眯地坚持。他腆着脸再商量。“那让给我送饭的小姑娘来吧。好歹我们也算认识了。”管家点点头,和一帮人出去,只留下个人在门口看着,洗完通告一声。

    龙文章把自己泡在水里,毛巾遮着紧要处,看起来和普通男人并无分别。小醉来之前正在洗衣服。三四月份,春寒料峭,她的手也是冰的。挽起来的袖子没有放下就来伺候他洗澡。先是羞怯了一下,又大着胆子给他搓洗。手冰得龙文章一抖。“你先把手泡暖和点吧。我自己也能洗。”然后他就把半个脑袋也浸到了水里。

    “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呢?要见到少爷了。少爷要是喜欢你,你就是少奶奶了。”小醉的手在热水里泡得酥酥麻麻,也不见外地开口问。龙文章听了别扭。“你们少爷眼界那么高。女学生都入不了他的眼。更何况我呢?”

    小醉抿了抿唇。“也不能这么说。少爷说现在是国破家亡的时候,没有心思婚娶。所以老爷为这发愁呢。和他年纪相仿的,早就结婚生孩子了。”龙文章想起那天看到的充满蓬勃朝气的年轻人,觉得他说出这话也不奇怪,但嘴上不忘开玩笑。“没准他还没开窍。”

    小醉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小醉帮他搓了后背,正背过身等他穿好衣服。刚好管家又来了。他便擦着头发听管家叮嘱。“这件事少爷是不知道的。还要看你自己机灵不机灵。”龙文章心想自己接了个什么苦差事,一面点点头。

    2

    晚一点,管家把他领到虞啸卿面前。虞啸卿正在看着图纸研究。图纸上是各种枪械零部件和枪械草图。龙文章没在书本上见过,有些部件还叫不上名,但摸过不少组合好的。柯尔特,南部,王八盒子什么的,看了竟然有些手痒,但还是按捺住了,做出个老实巴交的模样。

    “这是新来的下人,来伺候少爷。”虞啸卿并未抬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知道了。”“我把他安排在您的侧屋。有事您叫他。”“嗯。”“老爷说明天去拜访老朋友。论辈分也算您叔叔。他有个女儿和您年龄相仿,可以结识一下。”“不去。”

    管家像是料到一样也无太大反应,说完话带着人退下。虞啸卿依旧埋身纸堆。半天下来,龙文章也没能和虞啸卿说上几句话,只是端茶倒水。家里娇宠这个大儿子,不愿打扰他。让厨房热着饭菜等晚点再送过来。这可苦了龙文章,可怜巴巴地旁边侍立着。只可惜虞啸卿看不见他这张苦瓜脸,一直过了晌午都没有进餐的意思。

    终于厨房看时候不早,估摸少爷也饿了,就差人来送饭。龙文章接过饭盒刚要走进门,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他人下意识僵住了,背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回马灯一样闪现战场上各式各样的死亡场景。下一秒就看见那枪口向上挪开,露出了后面虞少爷那张兴奋的脸。虞少爷爽朗地一笑,拍拍枪身。“模型。唬人吧。”这是俩人说上的第一句话。

    龙文章安下心,自己不用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另外也是真饿,等着伺候少爷吃完去厨房扒拉点剩饭,于是抓住机会和人热络地攀谈,。“少爷喜欢鼓捣这些啊。好威风。不过这个点该吃饭了。吃饱了再研究不迟。”虞啸卿嗯了一声,坐在桌边吃饭。

    桌上有鱼有rou又有菜,看得龙文章涎水直流。无奈主仆有别,只能强忍着饥饿,让眼睛先饱口福。虞啸卿在学校习惯了和同学们三五成群,平起平坐。此刻有个人在旁边看着他吃饭反而有些不适应,再一看那人又馋又委屈地看着盘中餐的样子像极了等着主人掉一口rou在地上的小狗,实在是有点忍俊不禁。

    “坐下吧。一起吃。”龙文章愣了下,连连摆手。“不行,这怎么像话。被管家知道我要挨骂的。”“我一个人又吃不完,怕什么?”虞啸卿满不在乎。龙文章皱巴着脸咽了下口水。“尊卑有别。”随即又换上谄媚的笑脸。“要不您赏我点。我到别处吃。”小少爷因为他不领情皱起了眉,也不好因此发火,于是腾出一个空盘子,把每样菜折了一半堆在一起,扣上米饭递给了他。

    龙文章不嫌这菜像打发叫花子,笑嘻嘻地接了过去。刚要转身,又被叫住。“你用手抓吗?”大少爷递给他一个瓷白的勺子。饭盒里只有一副筷子和勺子。勺子是干净还没用过的。龙文章心里涌起些微的感激,道了谢,端起盘子蹲在门口大快朵颐。

    没一会儿,厨房接到大少爷房里送回的餐盒时,发现盘子比被狗舔过都干净。正在洗碗的帮厨大娘看了忍不住发笑,说我这下洗碗可轻松了。龙文章耳根子有点红,但他这人一向厚脸皮,挠着脑袋说实在是饿坏了。大娘就笑着跟他努努嘴,说还有剩下的馒头。少爷吃饭一向晚。你以后早饭吃多点垫垫。龙文章更不好意思了,只拿了一个馒头,叼在嘴里边走边说好嘞,知道了。

    少爷给的饭菜分量也是实在足。自己馒头啃到一半又饱又噎,只好努力用口水吞咽兼捶胸。好不容易咽下去,他把半个馒头放到自己屋,留着晚上再吃,然后折返到少爷那。走进门正看见少爷手按着肩膀在活动胳膊,八成是低头看书久了难受。

    吃人嘴短。没等少爷开口,他就把手覆在虞啸卿肩头揉捏。力气有点大,摁得人哼了一声。他手下放轻。虞啸卿却说刚才的力道刚刚好。龙文章捏着他薄薄的肩背。虽然少爷人看着瘦弱,可手下感觉是劲瘦结实的。捏了一会儿自己手也酸了。大少爷伸展伸展腰背,样子很是舒畅,像吃饱喝足的家猫。

    没想到自己一个男人要伺候这么位漂亮少爷,而且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龙文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可怎么是好?倒不是他不愿意,就冲这个样貌自己也不吃亏。可这小少爷怎么会同意。正想着,虞啸卿站了起来,说自己要午睡一会儿,让他也去歇着。

    龙文章应了声,却没去休息,等大少爷去里屋睡下。他拿起之前的那把模型枪,掂量掂量,利落地把它拆卸又组装上。他妈的,搞得跟真的一样,吓老子一跳。他顽皮地双手抬起枪,对着树上的鸟哒哒哒哒了几声,当然是口头。树上的麻雀把脑袋埋在翅膀下梳理几口,又抖擞抖擞圆滚滚的身体,理都没理他。

    小孩子还当战场和枪是好玩的呢。他把枪仔细放回原处,心里有点轻视。也是,挨枪子的又不是这些老爷夫人。不过大少爷人不错呢。他歪头看向里间。虞啸卿睡觉没有放下帘子。安宁的一张睡颜就这么大大方方给人看去。

    真漂亮啊。龙文章没出息地犯起花痴。要是有名有分跟着他也不错。吃饱穿暖有新衣。正白日做梦,高高的院墙外响起一声响亮到近乎尖利的鸽哨。他把里屋门轻掩,嘟囔着,也太心急了。刚落脚呢。

    3

    时间过去两三天。他专职伺候少爷倒也清闲。这么大人,有手有脚,能自个穿衣吃饭。你要帮他他还不肯呢。在屋里不是研究资料就是摆弄模型,有时候和老爷出门应酬或者和朋友见面,更没他什么事。他拿着鸡毛掸子无聊地扫过檀木桌面。这时候听见脚步声响起,赶紧做出个认真打扫的模样,鸡毛掸子上下飞舞,差点没把青花瓷花瓶掀翻。

    来的人是管家,示意他先停下,顺便对着椅子做出个请入座的姿势。龙文章看见他坐稳了自己屁股才落下,抱着鸡毛掸子的样子有些不聪明。管家开口。“这两天还习惯吗?”他回。“习惯。少爷人很好。”管家点点头,单刀直入。“那有没有准备好?毕竟少爷放假完又要回学校了。”

    龙文章脸红一阵白一阵,推搪道:“少爷好像没那个兴趣。”管家一脸慈祥地表示理解。“你也看出来了。少爷还跟个孩子一样没开窍。所以得麻烦你多出力。”他连连点头,心里叫苦。管家也不多言,叮嘱完就走了,留下龙文章一个人琢磨。

    等到晚上,虞啸卿回来了,兴高采烈的。打了半天橄榄球,出了一身汗,回来就要先洗澡。龙文章给他弄好了洗澡水却站着不走。虞啸卿也不在意,都是大男人,当着他面就脱干净了坐进水里,只是今天感觉这个下人跟以往有点不一样,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开口打发人。“我自己能洗,洗好了叫你。”龙文章还是不走,忸忸怩怩的。“少爷,我给你搓搓背吧。你自己够不到。”虞啸卿一想也是,于是趴在澡桶沿上,由他搓洗。龙文章一双手倒是灵巧,捏得人浑身酥麻。热气蒸腾着,令疲乏的虞啸卿几乎要睡过去。不过捏着捏着手法变了,那双手跟女人一样轻抚,搞得虞啸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少爷不明就里,回头看着他。眼里是无比的清澈和懵懂。“你干什么?好好洗。”龙文章噎了一下,收起了自己的小伎俩。眼看着天刚黑,自己还要加把劲。他心里骂骂咧咧,当初就不该接下这个差事。这人愣得快赶上木头了。不过少爷皮肤真滑啊。他又正大光明地摸一了下木头人。

    等到洗完少爷眼看就要睡觉了,龙文章咬咬牙,厚着脸皮跟到了床边。虞啸卿觉得他今天很是莫名其妙,跟个狗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你去睡吧。我这没什么事了。”他再次打发人。龙文章低眉顺眼地勾着头。虞啸卿的个头比他高,只看见他头顶的发旋像个漩涡。老人家常说这样的孩子一辈子一波三折。虞啸卿不信,此刻也没有心思研究这种民俗迷信的心情,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给自己看这脑袋顶是什么意思。他平时最恨人有话不说曲里拐弯,于是皱着眉不耐烦地问:“有什么事?”

    龙文章这才动弹,伸出手要替他解刚穿上的干净里衫。“我伺候您睡觉。”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说不上来。“我不习惯光着睡。”龙文章锲而不舍,被推开的手又攀上来,声音低低的,不好意思一样。“是那种睡觉......”

    “哪种睡觉?”虞啸卿随口反问,然后后知后觉脑袋轰地一声炸开,瞬间红了脸怒斥他,跟被调戏了的贞洁烈女一样。“龌龊!”他把人往外推。龙文章着急了扣着门板不放,语无伦次。“少爷,我不是男的。可以的。”虞啸卿哪听他解释,也不细想。“我管你可不可以。给我滚。”然后一脚把龙文章的屁股踹了出去,反锁上门。

    晦气啊。龙文章揉着屁股回侧屋睡觉。原本以为是卖身,结果是卖春,还要自己招揽客人。遇见这么个不开窍的真是难搞。可怎么和管家交代?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再说吧。于是一头睡过去。

    谁知道第二天少爷就告状去了,说要把他赶出府。他臊眉耷眼好没面子地站在堂上被虞啸卿指控,委屈得跟个不受丈夫待见的小媳妇一样。老爷不在,只有夫人和管家。几个人面面相觑。夫人也不免尴尬。她向来疼爱大儿子,不愿意惹他生气。

    管家自然地在中间充当和事佬。“大少爷,其实他跟你也算有婚约。这些事是本分。” “什么?”虞啸卿皱着眉一脸你在胡扯什么。于是管家把年头艰难,哥嫂典当他三年来生子的事简单说了,还说少爷不喜欢,生完孩子他就可以走了。

    虞啸卿哑然。他是听说过家乡有典妻这种穷乡恶俗,可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跟自己扯上关系。“你们这不是贩卖人口吗?”他恼怒得口不择言,也不顾冲撞母亲。虞母脸上有点难看。管家代替主母苦口婆心劝导。“大少爷若是肯娶妻就不用这么麻烦了。而且这也是你情我愿的,没少帮衬他家。是不是?”他的脸转向龙文章。

    龙文章点点头,不管心里怎么样想,面上很是配合。“全靠大少爷我才有个生计。”虞啸卿怒其不争,在场又无人帮腔,干脆破罐子破摔,发表起学生气的演讲。“你们根本没把我当个人看。这件事商量都没跟我商量。我只是父母的资产和你们传宗接代的工具!我要离开这个家。”

    “说的什么混帐话!”虞父一脚跨进屋内,高大的身影遮住正门的阳光,把儿子笼罩在阴影下。虞啸卿噤了声,面上还有些不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儿育女本就是当然。你说要报国,没那些儿女情长的心思。你母亲体谅你,想出个折中的办法。你还不领情。等你上了战场生死无常,虞家无后,谁来继承?”

    虞啸卿执拗地站在那,不直视他的父亲,紧绷着嘴唇好一会儿才说:“虞家无后,还有千千万万个中国人。有国就有家,不缺我们家一个。”话音刚落,就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龙文章在旁边小小地嘶了一声。大少爷也太犟了。自己可不会吃这眼前亏。

    最后无论夫人好说歹说,大少爷还是被罚在祠堂跪一晚。龙文章在旁边陪着。可虞啸卿板着个脸跟没看见他一样。祠堂黑洞洞的,摆放着虞家列祖列宗的灵位。点点烛光在风吹过时摇曳晃动,要灭不灭。龙文章打了个寒战,在虞啸卿背后给各位老祖宗作揖,心里默念:莫怪莫怪,我拿了钱就走的。这实在不是我惹出来的事。

    虞啸卿没有反应。时辰到了,他的腿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手扶在地上撑不起自己身子。龙文章殷勤地扶他起来。兴许是真的站不住,大少爷没把自己推开。祠堂离房间还有几条走廊。龙文章干脆把他背了起来。大少爷看着瘦弱实际沉甸甸的,还好自己有一把力气。

    走到一半,虞啸卿倒吸口气。“嘶,不行。腿。”龙文章就把他在旁边凉亭下的石桌椅那放下。虞啸卿半依半坐在低矮的石桌上,抿着嘴皱着眉,小孩子生闷气一样深仇大恨地猛锤自己的腿。月光打在他半边侧脸上,也无法使他面容看起来更柔和。

    龙文章觉得好笑,自然而然地蹲下来给他捏腿,通通血脉。虞啸卿一时失语,问:“你不恨我?”“恨什么?”“我误会你要把你赶出去。”龙文章挠挠头。“这个怪不得您。”“那你也跟他们想的一样吗?你甘心给随便一个人生个孩子然后离开?”龙文章又跟那晚一样露出略显羞涩的神情。“要是你的话,不是不可以。”

    这话把还从未恋爱过的虞大少爷闹了个脸红,深感自己多嘴。他强装镇定,又突然脑子里一闪,迟钝而惊讶地发问:“你是男的呀。”“那什么,我可男可女......家里人疑心你喜欢男的,特意找的我。要不改天给您研究下?”虞啸卿脸更红了,嘴里无耻,龌龊来回换着骂,扶着墙一瘸一拐夺路而逃。

    4

    第二天虞啸卿对他敬而远之。龙文章非常想得开。少爷不讨厌自己,那自然是在跟父母作对。所以他该干嘛干嘛。一连几天,竟然都没和虞啸卿打照面。少爷真是铁了心要消极抵抗。他倒是不着急,着急的是虞家人。

    终于管家又把他找去提点,这次连客气话也省去了。“拿了钱是要办事的。”他呷一口清亮的茶汤说道。“如果继续这样,恐怕我们得把你送回去了。不过好歹你和少爷也认识很多天了,夫人也不想再麻烦。她向来是宅心仁厚的。”他用杯盖拂去表面漂着的茶叶,又饮了一小口。

    龙文章听他话没有说完,抬起眼询问。管家见吸引到他注意力,才缓缓放下茶杯,看着他说。“夫人说了,如果你有了,另有奖赏。生下来还有。男孩是传宗接代的香火,自然多一点。不会比契约上面的数目少。”

    出手可真阔绰。龙文章的眼睛亮了些,连连说自己明白。管家又说:“夫人也知道大少爷这脾气不好搞。她会想办法帮你。你机灵点。”龙文章没了推脱的余地,眼睛转了转,说:“好。一切听您的安排。”心里则盘算起来。

    过了两天,二少爷慎卿从外地归来。夫人让他喊大少爷去给弟弟接风洗尘,就算把之前的闹剧给翻篇了。让父母低头认错何其难。如此委婉的求和信号虞啸卿也接收到了。于是把其他事搁置在一旁,先和胞弟欢聚。

    饭桌上父亲难得换下了戎装,穿着家常的衣服,第一次破例给他们哥俩倒了酒。“以前你们还小,不让你们沾酒。现在都长大了。我很欣慰。”父亲举杯,脸上难得的慈爱。慎卿高兴地一饮而尽。白酒醇烈得辣人舌头。他喝不惯地皱起眉,但心里畅快。侧身却看见哥哥捧着酒迟迟未动。

    他刚回家还不知道哥哥和父亲间的不快,只是困惑地搡了搡虞啸卿的肩膀。“哥?”虞啸卿迟疑了下还是在母亲劝慰的眼神下把酒喝下了肚。酒水顺着食道流下,如同烧灼一般。他呛得咳嗽起来。慎卿给他拍起背,开玩笑说:“哥,小时候还是你领着我偷酒喝。怎么现在还不如之前?”

    母亲笑着回忆:“我回家就看见你俩躺在一块睡觉。你扒拉在你弟弟身上。小脸红红的,一睡就是一下午。还不知道是谁尿床了。还好只是米酒。”虞啸卿羞恼地捶了下弟弟的肩,不想让他再提小时候的丢人事。“还不是你嚷嚷着没尝过?最后就我一个人挨打。”虞父笑笑,眼角的纹都弯了起来,而后点点头。“嗯,慎卿该罚。你哥没少替你顶罪。罚你再来一杯。”

    虞慎卿哀嚎一声,实则爽快地又喝下一杯,然后跟哥哥做了个鬼脸,继而说道:“不行不行,不能光我喝。哥,我回来订婚,你总要恭喜恭喜我吧。”说着把满溢出的一杯酒塞虞啸卿手里。

    虞啸卿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屋里那位,但又不忍扫弟弟的兴,喝前笑骂他:“一点亏都不吃。”一杯又一杯酒下肚。母亲一直在旁边劝他们多吃点菜,别喝坏了身体。最后除了海量的父亲还端正地坐着,哥俩都东倒西歪的。

    龙文章把虞啸卿扶走时,还听见二少爷拉着人手腕醉醺醺地说:“哥,你弟媳可漂亮了,我愿意一辈子对她好。”之后越说越不像样。“你要是不结婚,我俩多生一个,过继给你。”龙文章憋着笑,只见大少爷迷迷糊糊摆着手。“不要。这种事我自己来。”

    大少爷走路东倒西歪的,个子又压他一头,带得他走路也像个酒鬼了,于是干脆把人背起来。他俩前胸贴着后背。喝了酒的人温度更高,熨得龙文章后背都出了汗。脑袋垂在他的肩膀和脖颈处,呼吸搔得人脖子发痒。

    他把人放在床铺上,闭上眼的少爷看起来跟个睡熟了的小孩子,一派天真可爱。还没等他捏捏这圆圆的红扑扑的脸蛋,窗外面响起了两声咳嗽。他一边问谁啊,一边走近窗户。奶妈和气的声音传过来。“我。没什么大事。夫人让我来看看少爷怎么样,顺便叮嘱你一句照顾好少爷。他这是头一回。”

    龙文章听着这话里有话的说辞依然气定神闲,只是看见少爷那一张脸时才有几分不好意思。他回道:“知道了。您先回去吧。”奶妈却没走,语气平淡地说:“夫人要我照看着,你知道万一有什么事......”龙文章心知夫人察觉他消极怠工,来派人督促听房了,也打发不得,更是尴尬。干脆破罐子破摔,嘱咐奶妈不要出声,以免少爷脸皮薄不干了。奶妈应允。

    走到床边,少爷还在呼呼大睡。龙文章俯下身把他斜前襟的扣子解了,又把裤子往下一抹。侧躺在他身边,亲吻着脸颊脖子和胸口。手则对他处子的物什挑逗地捏揉。他可不想不明不白把这事办了,他要把虞啸卿弄醒。

    虞啸卿睁眼的时候正看见龙文章趴在自己胸口痴缠。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说不上来的憋胀难受。神智还不清楚,他迷茫地发问:“你干嘛压在我身上?”龙文章涎笑着。“圆房啊。少爷。”虞啸卿一下子脑袋都大了,猛地坐起差点把龙文章掀翻,幸好龙文章扯住了他挂在肩头的衣服。

    虞啸卿并不怜香惜玉,更何况对面也不是什么软香温玉,还是龙文章好说歹说才没把人推下床。龙文章狗皮膏药一样搂紧他的脖子贴着人在耳边说话。虞啸卿被灼热的呼吸弄得耳道瘙痒一个劲想逼开,却不成功。

    “少爷,外面有人听着呢。再不做点什么我就要被赶走了。”他可怜兮兮地求道,“我知道少爷不想要孩子,可你忘了我还有一处地方啊。那怀不上的。就当你帮帮我。你也不要介意什么授受不亲,我买来就是干这个的。”一番话说得虞啸卿没得选,其中暗含的勾当更是不敢细想就红了脸。

    见他没有再拒绝,龙文章才继续下去。说实话这女人的地方除了自己摸过还真没敢让别人碰过,怀孕了可不是玩的。另一处倒是有些经验。大少爷不想要孩子倒是正合他心意。

    他把少爷的手拉在自己胸前按揉。拿笔的那么细嫩的一双手拂在身上阵阵酥麻,和自己抚摸是两码事。少爷领会了点,红着脸跟着捏揉。这胸乳怕是比二十出头的女孩发育还好,放松的时候松软得跟面团一样又有额外的弹性。

    龙文章脸虽然脸晒得有些黑,身上的本来肤色却是白里透红的,更反衬得乳晕颜色深沉,格外引人注意。见少爷盯着他的胸看,龙文章也不羞怯,大方地挺胸送到人面前,开玩笑地说,少爷要吃奶吗?

    虞啸卿愣了一下,羞愤地别过头。龙文章小人得志,更是直接把胸脯贴在大少爷的侧脸嘴角蹭,撒娇耍无赖一样。吃一口嘛。毒不死人的。虞啸卿被他缠得不行,好一会儿才张开了嘴唇舌尖轻轻触碰上去,然后被龙文章老实不客气地按着后脑勺压紧了,只能被迫像幼儿一样含着吸吮起来。龙文章则舒爽得呻吟出声。

    奶妈听着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的声响以及间或的喘息呻吟,知晓他二人打得火热,于是放心地回去了。万事开头难,捅破了窗户纸后事情反倒顺畅了。少爷开了窍后,和龙文章关系更进一步,俩人倒真的像对小夫妻了。

    有次因为龙文章粗手粗脚拆坏了他的机枪模型,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虞啸卿拿着个树枝一路追着龙文章跑。夫人看见了问起,他又护着人说在闹着玩,回去关上门恼怒地抽了下龙文章屁股,说你给我赔。龙文章自然没什么东西赔,浑话说着说着就滚上了床,自己把裤子拉下一半嗔怪地说,少爷看你打得我屁股都红了。相处时间久,虞啸卿已经对他的厚脸皮见怪不怪了,只是无情地说裤子穿起来,免得待会打得更红。

    只是时间飞逝,少爷又离家求学去了。两个人在车站送别的时候还有些不舍。但好在龙文章已经有了怀孕的迹象,一家人都期待着孩子的降生。有一天他说要去庙里给孩子上柱香,一会儿的工夫人就丢了。报官寻人四处打听都没有下落,疑心被抓壮丁抓走了,或者人贩子拐走了,但苦苦找不到线索。这么大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5

    讲故事的人暂停喝了口酽茶。旁边老乡医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一双手不像女人的小巧细嫩,而且人遮掩得严实,原来是不好见人。自己妄为医生,诊脉的时候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不过这阴阳合一的人一辈子都不一定遇上一次,不能怪自己医术不精。他听故事已然入迷,不禁追问道,然后呢?这不是找回来了吗?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熟人放下杯子,突然一惊一乍地把桌子拍得啪地一响,跟以前县太老爷的惊堂木一样。你不知道,原来这人啊,他是个骗子!

    话说这龙文章有怀孕迹象后,全家都很高兴,这事自然要告诉孩子的父亲。可龙文章劝阻说,大少爷学业繁重,生孩子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白白担心。而且孩子还未出生,他们那习俗不能大张旗鼓地告知他人,否则被冤鬼盯上,轻则冲撞胎气,重则被鬼胎附身。怀孕竟被瞒了下来。

    虞啸卿到后来才在学校收到来信,说龙文章大着肚子失踪了,心里比起焦急更是惊诧。他多少也知道了点男女之事。龙文章跟他打包票的,那个去处是不会怀的,怎么就有孩子了?但这话他又不好跟家里人讲,疑心是自己经验不足,于是把这点房事私密憋在心里,只是担心龙文章的安危。各种方法用遍了,就是没有任何踪迹可寻。泥牛入海,已过几年,家人也渐渐不再提起他。见虞啸卿还惦念着人,怕再提纳妾生子让他伤心,于是不再催逼。

    过了几年,虞啸卿投笔从戎,在一个边陲小镇驻扎。一天一个当地小有资产的乡绅在门卫处闹着一定要见他一面。乡绅惯来是爱面子的,这样闹肯定是有非见自己的理由。他把人放进来。年过五旬的中年人擦擦自己额头的汗,其实在门口叫嚷多少有点赌的成分。都说虞师军纪严明,只是在人家地盘上这样闹腾,他也怕手下小喽啰往自己脑袋上戳枪杆子。

    他先兵后礼,一改刚才乡野村夫的模样,先给这虞师长作了个揖。多有打扰,还望海涵。只是有件事非您不能主持公道。虞啸卿请他入座,直言不讳。我这也不是法庭,也不是衙门,不知道您要什么公道?乡绅见他客气,放松地长呼口气,诉说原委。

    这非得您管啊。这不知道哪一伙子丘八把我家媳.....把我家干儿子掳走了。这征丁的钱我可都是交的有数的。都说您军纪严明,中间是不是搞错了?虞啸卿皱起眉。虞师从不强征......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乡绅抢过话头。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穿得破破烂烂,没准是什么逃兵,这不是抹黑虞师吗?还希望虞师长追查严惩。

    镇上开始彻查,没到一天工夫把犄角旮旯翻了个遍,然后在一个被废弃的破旧民居找到了那伙兵痞。他们被拷上手铐挨个带上了堂。乡绅头上汗更多了,说不劳您审了,把干儿子还我就行。他们打几军棍惩戒一下就好,毕竟也曾为国捐躯。

    虞啸卿端坐在堂上斜睨了他一眼。这副做贼心虚,前后不一的样子实在可疑,于是给小张小何示意一眼。两个年轻人雄赳赳地立在乡绅左右,乡绅吓得又坐了回去。同在桌边的唐基笑呵呵地打圆场,说我们都为你撑腰嘞,你还怕被抓起来的秋后蚂蚱吗?

    几个兵痞哪见过这种大场面,膝盖比面条还软,哆哆嗦嗦就把偷鸡摸狗,挖坟掘墓,偷人妻女这些事跟豆子一样倒出来。原来都是曾经那个风气败坏的鸦片团余孽。可没一个说到点子上。唐基提醒。你们是不是还绑了个人?有机灵的注意到一旁坐着的乡绅,才知道被抓来的缘由。他连连摇头,说不是,那人自愿跟我们走的。他是我们的同伙。然后指向跪在一旁一直低着头没吭声的。

    那人和旁人一样穿着破烂的军装,一伙人进来时耷拉着脑袋也没引起注意。虞啸卿让他抬起头来,那人好像没听见。同伙急了踹他小腿一下,说别装哑巴了。那人才跟豁出一样,皱着眉抿着嘴扬起下巴。模样竟然无比熟悉,只是以前打扮干净还有几分质朴可爱,现在这副尊容让人不敢恭维,灰头土脸跟个流浪狗一样。虞啸卿还没想明白原委,但直觉自己也是受骗者之一,想起这几年白白的担心,恨得牙痒痒,差点没有拔出枪来。

    原来龙文章在鸦片团没了后,跟着这群人坑蒙拐骗,小打小闹。一伙人凑在一起就憋坏主意。有人提到自己村里老光棍买媳妇被骗。小媳妇是外地人,人贩子领过来说是战乱爹娘死了,没有依靠,便宜卖给他。这光棍是个三棍子打不出屁的闷汉,看小媳妇虽然长得干干巴巴,但脸还过得去,就付了积蓄把人领回了家。小媳妇害臊,晚上非要睡两个被窝。

    过了三四个晚上,这光棍汉忍不住了。可一扒她衣服,她就哭,哭得那个光棍没了兴致,自惭形愧。小媳妇说自己是愿意跟他的,只是要多点时间接受,光棍只好打了地铺等她想通。谁知道第二天下地回来,媳妇人不见了。就这样,这俩人把周围乡镇都骗了一遍,等落网的时候才发现这媳妇连个女的也不是,是半大小子扮的。

    说着说着一伙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龙文章的身上,龙文章也不怀好意地眯着眼笑。干嘛?欠收拾啊。这几个人谁也打不过他,所以也不敢招惹他,但心里都知道他和正常男人长得不一样。这人洗澡也从不避着他们,简直不把他们当男人看。有一次几个人一起出手,被他打得门牙都掉了两颗。

    一伙人心里憋着坏,你一言我一语。拿龙文章做诱饵,要敲就敲笔大的。于是通过媒人找到了虞家。谁晓得他能不能生呢。不能生就当长工,不白拿东家的钱。他们跟媒人这样说。媒人贪那点佣金,替他们说成了。进虞府没几天,钱拿到手,就吹着鸽哨催龙文章走。龙文章翻墙出去会合,把大致情况说了。一听怀了还有钱拿,就设下圈套。待那不懂事的少爷回学校就报喜,然后威逼利诱大夫也这么讲。装到该显怀不能再装时,就接上龙文章跑了。

    本想换个地方依法炮制,奈何龙文章于心有愧不干了。他骂骂咧咧地说,谁爱挨cao谁去。几个人只能分完赃款散伙。

    虞啸卿不耐烦地打断了这段话。你闭嘴,让他说。他直直盯着黑了几个度的龙文章。既然金盆洗手了,今天又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在唬我?龙文章咽了下口水,脑袋垂着,眼睛却向上委屈地看了虞啸卿两眼。真的只干过一次。虞啸卿气极。这次难道不算?龙文章嘟囔,这不是没成吗?

    这话气得虞啸卿把案桌上的东西拿起来就摔。你,你还想成几次?同伙几个人挤眉弄眼的,眼里都是幸灾乐祸。哪怕死到临头,有笑话看也是不错的。龙文章惊慌地抬起脚左躲右闪,连连晃手。不是,我是被胁迫的!冤家路窄,偏巧碰上了。不陪他们干这一票他们就要去告发我。

    这下几个人不笑了,在公堂上骂骂咧咧诅咒起龙文章这个没娘养的。威胁是真,不过只是吓唬吓唬,见官谁也好不了,顶多算痞子们特殊的问候方式了。更何况龙文章最近也缺钱,正在想办法行贿好谋个军需官的职位。两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堂上一时吵吵嚷嚷,龙文章一个人的嗓门顶得上对面三个,只是旧情人面前不好施展,装出个无辜模样等待虞啸卿裁决。虞啸卿最见不得这一副没有军规纪律的渣子样,当即在庭上鸣枪震慑,子弹擦过柱子留下一道凹槽。

    一下子鸦雀无声。虞啸卿说,继续讲。龙文章才壮胆说了他们如何如法炮制再次行骗,只不过这次骗局比较匆忙潦草,乡绅是如何把价压低,并想买断,两方如何对价钱不满而翻脸。乡绅几次没面子地想钻地缝,都被小何拎着衣服迫使他坐正了。

    那一点稀少的定金已经被兵痞们花光,乡绅也无颜讨回,最后捂着脸告辞了。兵痞们因为行骗被罚军棍,打完赶走了。只有龙文章挨了打还是被留了下来,收押在牢里苦不堪言,又想起当初进府时也是挨了打的,越想越后悔自己当初招惹生事,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知道这大少爷要怎么报复自己

    就这么约莫过了一个月,近了年关。他的伤也好了,每天在牢里吃了睡睡了吃,快成被圈养的一只猪了。虞啸卿偶尔来看看他,但只在门外远远看着,从不交谈。这搞得龙文章摸不到头脑,更是抓心挠肝,好几次想主动上前道歉,都被拦了下来。直到快到农历新年前,虞啸卿才步伐响亮地踩着军靴走进牢房,拿马鞭戳戳人心口说,收拾收拾,该回去告诉娘找到你了。

    龙文章受宠若惊地跟在虞啸卿身后。一个月后走出牢笼重获自由还有点不习惯,被带到房间里后一桶温度刚好的水正冒着热气等着他。随从的人识趣地出去把门掩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虞啸卿没有废话,直接地命令,脱。

    夜半三更,外面风吹过树叶刷刷作响,却盖不过屋内的喘息和呻吟。红色的绳结在手腕上牢牢捆就。龙文章只能用手臂撑着上身。身体抖得跟萧瑟北风中将落未落的残叶一样。虞啸卿还嫌不够,按着他的脖子压在床榻上一个劲地捣弄。腿间滴滴答答的,泅湿了床褥。

    手从膝盖往上滑,来到大腿间。那道细缝此刻正被撑满,指腹在周围划过,沾了一手黏腻的水渍。龙文章带着哭腔讨饶。“啸卿,不行了,真的不能继续了......”虞啸卿并不理会,手指挤开两片rou唇,在那硬起的小粒上按压研磨。龙文章哑了声抽搐。内里吸附得更加热切。yin水兜头淋得虞啸卿一个哆嗦。

    “你之前还说前面进不去,现在不也进得了?”说着,恨恨地把瘫软的人腰身再揽起来,翻个身抱坐在怀里。龙文章哭着就要往他怀里扎脑袋,实在是没脸见人,却被虞啸卿抬起下巴正视。虞啸卿看他抽抽嗒嗒跟条落水狗一样,更起了作弄的心思,嘬嘬嘬地叫人,羞得他更是低头躲着揶揄的眼神。

    “你个骗子。”虞啸卿捏着他的后脖子把人拉开。“钱已经给过了。你还欠我一个孩子。哪怕是狗崽子你也得给我生。”龙文章无言以对 ,只能眼睛往上抬起瞧人脸色。幽黑的眼眸比常人要大,被那一点眼白衬得十分无辜。虞啸卿哼一声。“装得倒老实。”而后托着他大腿与臀部让人上下骑坐。

    龙文章扮起可怜,也是从禅达回到虞家连着几天折腾太狠真难受,搂着虞啸卿脖子蹭着耳畔撒娇。“大少爷.....换......换个地方......后面行吗?”虞啸卿皱眉。“又耍什么花样?”龙文章这次是真委屈了。“哪有什么花样?您快把我草坏了。”大少爷脸皮还是薄的,骂了句活该,托起他的屁股另起炉灶。

    老乡医又被请去了,这次夫人肚子也和往常一样毫无动静。知晓了来龙去脉,心里就有数了。他不急不忙地说:“据我所看,夫人身体异于常人,不一定能享子荫之福啊。”虞啸卿心里也有个大概,自己只是拿这个借口惩戒龙文章而已,这话主要是给父母听的。

    这就算给了家里一个交代。虞啸卿之后也没多余解释,雷厉风行地带上龙文章又回前线了。虞家介意龙文章是个骗子,无奈儿子护得很。南天门一役他也侥幸没死。但好在最后还是摆脱了这个人,不过那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