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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无踪迹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无踪迹



    七月初,夏季升温,清凉观收留流民,饶州民众避之不及。

    沈家五小姐请上清凉观祈福,所住禅房离流民住所较近,感染疟疾而亡,年十六,尸身运回沈府,沈父汕汕,由四姨娘殓尸埋至东郊。

    一个世家小姐死了,丧事办的不大,消息传至汴京时,常夫人唏嘘不已,常宏跑进跑出在赵家为赵且之事奔走,听到这消息只管哎呀哎呀苦命兄弟的叹气。

    官家龙体抱恙,一概事堆在赵铮头上,再加之幽州战事紧急,孙呈自从坐上东宫之位,好比鸡冠上插了个孔雀毛,整日上笺说要出征幽州,讨伐叛徒。

    前头也是他上报说抓了个幽州逃回来的士兵,严刑拷打下那士兵说出赵且是做了俘虏投降,这幽州才得以沦陷。

    幽州之事还没定论,官家这一病,二皇子讨功之心更加急切。

    赵铮心知便是如今官家清醒没听信二皇子的话,难保日后不会听进去,朝廷群臣为着幽州之事吵的水深火热,他按一贯作风明哲保身,有关之事不置一言。

    跟王家的婚期定在后日,他回府时,看见国公府下人张灯结彩,大红绸缎挂在流月泮房檐,婢子小厮皆在为后日婚事忙活,毕竟两大世族成亲,连民众都跟着期待,都等着会在长街抢喜钱,官家也提前命人赐来几对夫妻服饰和贺礼。

    赵铮依礼跪谢,从小黄门手里接过,走进屋内,他看着那凤冠霞帔,不知为何在想像小女郎穿上嫁衣时的模样,她虽有几分稚气,然浓眉大眼,芙蓉桃面,身姿窈窕高挑,该也能撑的起这金制首饰。

    算起来女郎走了一两月,该早到饶州,说叫小申亭送信,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他躺在榻上,身侧空空,想起那日郊外她蜷在怀里的柔软,不由觉出此刻的寂寥。

    想有所梦,但这次的梦境比以往的更清晰更真实,他迎她入门,煤人笑着恭维,府里的小辈进来给他们滚床,询阳跟着底下人起哄:“爷快掀盖头啊!新娘子要等不及了。”

    她恭谨地两手交握,似是害怕身子抖颤的慌,他怜她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招呼下人都退下,自上前包裹用掌心握住她的手,掀了盖头他定定看着她,女郎面容美艳,小脸红扑扑,花瓣唇涂着浓厚的胭脂,一双水眸怯怯地打量他,才认识他一般,十分的难为情。

    他心里汕笑,平日里张牙舞爪,敢挠他骂他对着他指名道姓,怎到这时候又装不认识他,惯知道窝里横的女郎。

    他倾身上前要捉她的脸去吻她,可那梦越来越吊诡,那张施了粉黛的美艳脸蛋略略变化,换成小女郎带着点稚气的面容,她忽又站在门前,跟朵娇花似的,眼睛一闪一闪,看着他笑:“令桢,我要走了。”

    赵铮被这梦惊醒,冷汗直冒,太阳xue突突的跳,等天光一亮,便喊来询阳问他有关饶州小申亭之事。

    询阳听完消息,也正要来报,说完见座上人脸色几近蜡色,斟酌着又道:“不知消息是真的假的,恐是胡传也不定,我派人去饶州看看。”

    座上人低低道了声:“好。”

    询阳心口紧张,对这反应略略迟疑,万没想到人是等夜间下值回来发作。

    国公府门前大红灯笼高挂,里头人都在等他回去准备三书六礼,老太君已来问过好几遍,前面的人忽顿住脚步不进去,只道:“询阳,备马。”

    询阳心里咯噔一声,闻声即跪下,道:“爷....”

    “我要亲眼看看。”

    询阳跪在地上,吓的脸色惨白,不停的劝道:“爷要三思,明日就是迎轿的时候,老太君也正请了媒人写婚书,请柬也已发出去。”

    见眼前人不为所动,询阳颤颤巍巍道:“爷该比谁都明白,这非男女小情小爱,王家那位是个人精,爷临时改变主意,他丢了面子,也是敢临时倒戈的!等他真助力二皇子登位,我们国公府无端树敌,到时只怕举步维艰。便不管这些,爷这也是欺君!官家送了贺礼,定是要怪罪的!我...我亲自去一趟,说不定是沈小姐刻意闹这一出叫爷紧张她,到时我传快信回来也是一样的。”

    “备马!”他只喊出这二字,询阳抬头看他脸色铁青,全无商量余地,心里骇的不行,只好退下去备马。

    饶州若是寻常马车得一月才能到,赵铮未乘马车,半个月快马加鞭抵达饶州,府衙的人听了消息来迎,他没说半句话就往沈府赶,沈家全府人见他这阵仗吓的大气不敢出,询阳带着人一一审问,得到的回答都说尸体入棺埋在东郊。

    四姨娘哭说:“可怜小五年纪轻轻就中了疟疾....幸得走时是敞亮敞亮的走的。”

    他冷眼看着她,心里未信半个字,询阳倒是信的真真切切,求着他回汴京:“老太君寻了借口说爷是突发恶疾,爷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他一字一句冷声道:“去东郊。”

    这一句出来众人跟炸锅了一般,坟头不能造次的道理谁都懂,任这沈从崖多懦弱也不敢依着他掘墓,东郊一坟连着一坟,若惊扰祖宗可无人能担待,说出去坟遭人掘了定是要叫人耻笑的。

    爷疯了。询阳心里只剩这三个字,不管这沈家人怎么苦求,赵铮即刻带着人手往东郊去。

    路过照街时,他突然想到什么,命询阳带路去至一处宅院,人去楼空,问过周边人说这家人早在一月前就走了。

    赵铮瞬间恍然大悟,她没死,只是带着她姨娘走了。

    郊外庄子那夜,她曲意逢迎,跟他酣畅淋漓一场欢爱,他那时起过一丝疑心,但都如水过无痕,她一个小女郎无亲无故的,能跑到哪去。

    他歇了去掘墓的心思,本来也只是想验证一下真假,见照街那处无人时,一时间他心头五味杂陈,有惊愕,也有愤怒,又参杂这一点欣喜,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才一月,他亲自去寻也是能寻回来的。

    可....竟然真的杳无音讯,他去了清凉观,负责管制禅房的小道士只说她有疟疾之症,咳了三五日不见好,昏昏晕到榻上没有呼吸,小道士亲眼看着沈家来人将她的尸身抬进马车。

    赵铮行至清凉观的山脚下,正碰上谢家那独子,盘问过可知她的下落,那人神情没有迟疑,只道他也在寻人,很好,多么好,悄无声息的就不见了。

    赵铮留在饶州寻她踪迹,日思夜想,就算睡着了也不停的做梦,皇宫,流月泮,他跟她欢爱亲昵,他醒后竟真有些怀疑那不是梦。

    在询阳苦口婆心劝说下,他还是回了汴京,不是为续婚约,是跪在在长生殿求治欺君之罪,官家问原因,他只说自己求了道士说二人没有子嗣缘分不想耽误王家小姐。

    这种无稽之谈让王家成了整个汴京城的笑话,王太师甚至怀疑这就是他设计的一场,二皇子小人得志,借这婚事加以挑拨,两边很快就走在一起。

    本是抱团夺祸,不想因着这场婚事决裂成仇敌,老太君跟那王家老祖宗本是挚友,也再不好跟人来往。

    赵铮是抵达汴京才知谢家礼部那位早辞了官,理由是父亲重病他辞官在家经营商船生意,赵铮心里起疑,派人去查,查到谢家卖了汴京的宅院搬回饶州,那位却离了饶州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