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救百姓

    因疟疾而死之人都葬在镇子西边的山坑，尸身埋下后，贺兰木跟青梨并肩往回走，还在怔愣之中的卢小鱼跟在冬月后头，冬月给她换上了自己的衣裳，因着年龄小，有些不合身的拖地。

    看着天色将暗，贺兰木苦涩笑道：“阿梨，今日本想带你好好逛逛。”

    “无妨。”老妪一死，气氛变的沉重，生命转瞬即逝，她能做的，唯有珍惜眼前之人。

    青梨道：“你这样整日救诊，得病之人却不见少，这边治好那边又病了。这处的州牧不顶事，我们且去会会他。让上头下个指令将流民和平民区分开，方便你行医，不必来回奔走。这染病的人少了，我也不必整日忧心你...治好这蜀地之忧，我们就去找阿姊吧。”

    贺兰木想了片刻，道了声：“好，明日备个马车。”

    “小姐，问出来了，这小女姓卢，不过十岁，她是从雍州的安顺县里逃出来的流民，父母双亲中疟疾死了。”

    青梨问道：“那老妪呢？”

    “姓柳，也不知二人怎么认识的....”

    身后女孩冷不丁的答道：“她救过我。”

    青梨转过头跟她对视，又听她脆生生道：“我要冻死的时候，她在南山的山洞给我生火取暖，前夜她吐了酸水，我见她要活不成，便将她背到镇上，他们说贺兰神医能救，我便背着她去找你们。”

    “南山？”离烟山镇可是有几十里，青梨无法想象她怎样吹着冷风背着人一步步走到烟山镇上的。

    “你们也救了我，我要报答你们。”

    众人愣住，青梨想到前世她困于金銮殿，卢小鱼是贺兰木身边的医徒，为她和他当夜的逃生做掩护，出声道：“收留她罢，我们不缺口饭吃。”

    冬月招呼卢小鱼跟上，闲聊地问道：“今晨真是叫人害怕，你可知那老妪是何底细？怎么口中这般颠颠倒倒。”

    卢小鱼点点头又摇摇头，回道：“我在安顺见她时她还是乞丐，她中了疟疾，那些呓语不知是真是假，一会儿又说自己是公主侍女，一会儿还说自己是府中嬷嬷....她病中实在糊涂，但她不想死的，她还有未完成之事....所以才会抓伤了夫人。”

    夫人...青梨脸颊有些发烫，转头去看贺兰木的脸色，见他神情无异，只一个嘴角略弯起弧度，她亦按下未否认。

    青梨问道：“你们从安顺过来的？”

    小鱼点点头，青梨想起安顺是陆祉这狐狸的老窝，她前头找赵且要来县令册查过他的身世，他并非廖家子弟，父母意外而亡...但这和汴京离的十万八千里，也不知他是怎么被廖家人收养的。

    如今赵家举家入狱，赵且生死不定，这老狐狸现如今恐怕如日中天，跟在孙呈身边尽出些坏点子害人。

    “阿梨。”

    青梨未想自己脸色冷着，叫木察觉出异常，她笑回：“今日是我生辰，你给我做碗长寿面如何？”

    都说君子远庖厨，但木从未有过有这种规矩，只管应着：“好。”

    ***

    次日清晨，不等青梨和贺兰木备马车找上门去，这蜀地州牧已先派了刺史来，打家劫舍般冲进各家捉着人出来，青梨大清早便听人喊道：“快逃，快逃！州牧抓人来了！”

    她跟木听见动静出门，只见着一群人惊慌失措，来回逃跑。官兵在后面追着，厉声呵斥：“别跑！”

    冬月眼疾手快，抓着个人问道：“怎么了这是？”

    那人瑟缩着身子颤巍巍道：“官兵只要见着疟疾之症的人，管你是咳嗽还是风寒，都抓去镇子西边....有人看见他们备了稻草木桔...要将人活活烧死...”那人说完拔腿就跑。

    二人赶到镇子西面时，远远见着昨日葬下老妪尸身的山坑内密密麻麻站满好几百人，都是从附近村镇抓来的，每个人手上都绑着绳索，排对排站着，呜咽喊叫，士兵则在上头呵斥，时不时有新抓的人被拖着扔进山坑。

    青梨低声冷笑：“怪道这州牧为何坐视不管，原是等到人多中了疟疾再下这样一剂猛药，大燕的律法难道是由这土霸王所制。”

    贺兰木紧皱着眉头，抬脚要往那边士兵走去。

    青梨及时拉住他道：“他们人多，我们什么都没准备，有理也说不清，木，你跟我来。”

    二人转身，卢小鱼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只听她道：“我来帮忙。”

    ***

    几个官兵抓着个蔫蔫的老头往山坑去，那老头拼命地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没得疟疾呀，咳咳，我这只是肺痨...老毛病了。”

    “少废话！”官兵冷冷扫他一眼，继续羁押着人，却见有个女孩半躺在地上，一脸病相，喊身边人：“这个也抓过去！”

    正午时分，山坑上的士兵停了抓人，开始生火食膳，一时间人群少了监管，有个机灵的想爬上去，但手脚皆缚绳索，动弹不得。

    卢小鱼个子小，挤在人群之中，从手袖中顺出把鱼藏刀割着绳索，不多时便松了束缚，她转过头给身边人割绳，那人惊呼一声，听上头官兵斥道：“找死呢！”看过没有异样，这才转身食膳。

    小鱼继续动作，周遭人将她簇拥在正中间，外头怎么瞧都看不出异样，很快绳索解开，众人跃跃欲试想往上跳，小鱼低声道：“再等一下。”

    青梨和贺兰木藏身在不远处，那些士兵围在一堆食膳，将从冬月那抢来的吃食毫无顾忌的咽下。

    蒙汗药的药效上来，等到所有人都昏昏倒下，二人趁这时跑至山坑，喊道：“小鱼上来！”

    “跑！”一声令下，众人炸了锅一般往上爬，身手敏捷先爬上来的就伸手去抓没上来的上来。

    青梨伸手将卢小鱼拉出来，贺兰木看着这处地势，喊道：“大家分散着逃开，镇上还有士兵，别回去露了动静！”

    众人应声便往四面八方跑，就在这时，烟山镇的方向响起几声马蹄，架马而来的官兵吆喝着斥道：“大胆！你们在做什么？”

    其中有人被吓到驻足，青梨着急喊道：“快跑！”

    她拉着木和小鱼往后退，不想那那些官兵背后还跟着几十个人手，蹄声踏踏，个个手拿长剑，挥着马鞭，骑着马儿四面包抄着将人都围了起来，才逃出生天的民众通通被逼退回山坑。

    骑马打头的见到始作俑者，厉声道：“我乃蜀地刺史，奉州牧命来清除这里的疟疾，你们这两个刁民好大的胆子！竟赶从中破坏，阻碍公务，可知该当何罪？”

    贺兰木神色渐冷，上前道：“我是贺兰族医者，治这疟疾已有数月，却从未见过将人焚烧而死来阻断病源的。”

    刺史冷笑，哼了声道：“贺兰族哪来这么年轻的医者，诓人也不想个好点子！来人呐，将这两个刁民给我绑了！带回去审问！”

    青梨回以冷笑，骂道：“你身为刺史，不为一方百姓谋福，对这疟疾坐视不管也罢，如今竟要草菅人命！可否担的起父母官的称号？”

    “好个尖牙利嘴的妮子！抓她过来！”

    刺史身边的官兵听令正要下马，青梨拾起地下的绳索，木心领神会的，两人各执一端，左边开弓，圈住马蹄拉着往山坑去，马不愿掉坑，晃荡着身子将座上的官兵甩进山坑。

    坑内众人簇拥着上前，一个响亮的女孩声音适时响起：“这些狗官滥杀无辜，不配为人，打死他！”

    “唉哟唉哟！别打了....”

    “放肆！”刺史气的鼻孔直冒烟，朝身后那些手下道：“愣着做什么，抓住这两个刁民，把人救上来！”

    官兵一拥而上，青梨和贺兰木也没想逃，被押住时，青梨见那刺史开始命人将山坑旁的稻草扔进去，她喊道：“你敢这么丧尽天良，不怕消息传出去，等着官家治你的罪！”

    厚重的稻草盖在坑上，将下头的众人遮盖住，只消放一把火下去，坑里的人便都会没命。

    刺史对青梨的话不屑一顾，翻身下马接过手下人递来的火把，朝山坑走去。

    “呵，州牧说了，疟疾治不好只得一举消除。”

    “住手！”贺兰木挣开禁锢，朝那刺史走去，不想又冲来几个狗腿将他押住。

    刺史站至山坑旁，jian笑几声道：“我们这是做好事，叫这些人轮回投个好胎。”

    青梨见木被押着，再看那狗贼手中那把熊熊燃烧的火把。横竖什么也不管了，她提高声量道：“我看你们谁敢放火！我们是奉命而来！”

    身边人束缚渐松，青梨朝那刺史走去，边咬着牙，边将袖中的玉佩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