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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尽管面无血色,眼神却比昨天来得有神采。“是你。”额上敷着湿布条,那人尚无法起身,声音嘶哑,盯着今淼,一字一句用力道:“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言重了。”缓步走上前,今淼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眼前的少年长得剑眉星目,身着云纹银边锦袍,以一根墨玉簪挽起长发,清秀俊逸,谈吐温文尔雅,宛如谪仙。“霍鑫泓。”这个名字几乎没外人知道,霍鑫泓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自然而然说出口,虚弱问道:“可否请教恩公大名?”“今淼。”这两字似是牵动了霍鑫泓脑中一根弦,今淼接下来的话,更瞬间让他全身如遭雷劈:“游骑将军。”莫非是他……眼神一黯,霍鑫泓因伤重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思绪在心底翻腾不已:难道是天意?“你认识我?”没放过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可今淼苦思冥想,依旧对这人没有任何记忆,不解问:“我们见过?”“很久以前,我曾跟家人到扬州做买卖,与少将军有过一面之缘。”记忆中那个粉白的小团子,与眼前意气风发的青年逐渐重合,霍鑫泓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又怕今淼发现,生硬扯开话题:“而今老将军过去曾驻守漠北十年,在这里无人不识、无人不晓。”今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你的缙语说得这么好。”霍鑫泓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爹是偃宁人,娘亲是大缙人。”两人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小厮通传:“将军,大夫来了。”“这可真是奇迹。”来的路上还在怀疑,大夫进门见霍鑫泓真的清醒过来,忙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搏,喜上眉梢:“菩萨保佑!”不知不觉松了口气,今淼嘴角微微扬起,便听大夫道:“接下来要处理一下身上的伤,会有点痛,小兄弟忍着点。”瞥见门外亲卫打的暗号,今淼站起身,回头安慰霍鑫泓:“先不打扰大夫,等你好一点,我们改日再聊。”心底有点不舍,霍鑫泓面不改色,颔首道:“一言为定。”跟着亲卫来到楼上客房,房内老者正要起身行礼,被今淼以手势制止:“崔伯,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少将军,那个蛮夷,极可能来路不简单。”作为镇国公的得力部下之一,崔仑两年前对外以伤病为由告老还乡,在今府中担任管家;这次因今老将军实在放心不下小儿子,便请他随军同行,好提点一二:“昨夜我检查过他身上的刀伤,似乎是出自偃宁人爱用的双刀;另外,他明明大半晚处于骇人的高热中,居然死死咬住嘴唇,半句胡话不吭。”回忆起霍鑫泓身上种种异样,崔仑不无担心,分析道:“偃宁族近年与我朝交好的原因,一是今老将军在漠北余威尚在,二是当年和亲的昭阳公主,目前已是偃宁的皇太后。然则新可汗不过龆年,据闻眼下偃宁族内暗流汹涌,摄政王泽金对中原虎视眈眈,不得不防。”摄政王泽金与新可汗同为昭阳公主所出,然而泽金的父亲在迎娶昭阳公主两年后病逝,其叔父即位,按习俗继娶亡兄的所有妻妾,以致泽金从继承人沦为摄政王。“那位公子来历不明,还是不要太接近为好。”多年跟今老将军走南闯北,崔仑多少看出,霍鑫泓非等闲之辈,语重心长劝说:“马上就要到大营,万一是来打探消息的就坏了。”“知道了,本来也打算明日停雪后整装出发。”明白崔伯说得有道理,翌日一早,今淼带领兵士继续上路,未来得及与霍鑫泓道别。早吩咐过大夫按时来诊治,他并不担心霍鑫泓,但不解何故,翻身上马那刻,眼前又浮现昨日经过柴房前,从窗口中瞥见那人疗伤的模样:他咬着汗巾,任凭大夫的刀落在身上,伤口中时不时流出污血;额头汗如雨下,身体却纹丝不动,更没发出半声痛呼。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外族人而已,今淼刻意忽略心中淡淡的失落,不敢回头望驿站。马蹄扬起的烟尘消散在路尽头,霍鑫泓扶在门栏上的手青筋毕现,直到看不见那抹银光,方脱力般挨坐在凳上,哑声开口:“出来吧。”“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两道人影无声无息从梁上落下,单膝跪下:“察台一族已全部解决。”“好。”接过侍卫呈上的止血丹药,霍鑫泓眉也不皱,冷声道:“在绛勒镇寻一处隐蔽的居地,我明日过去。”两名侍卫齐声应道:“是。”*如崔仑所言,漠北边境近年还算平和,位于两国交界处的绛勒镇商贸欣欣向荣,孩子在街上嬉笑追逐,其中不少两族通婚的小童,一派和谐。“这是……”反手接下路旁姑娘投掷过来的绢花,今淼初时紧张兮兮地以为是偷袭,直至来迎接的本地士兵笑着跟他解释,那是姑娘们看他长得俊,热情向他示爱。受偃宁族文化影响,边疆民风比中原来得开放,不仅女子会主动追求心上人,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成婚也不是稀奇事。“今老将军可安好?”现今驻守漠北的大将是今父的旧部严澄,他亲自到营外迎接今淼一行人,见到崔仑时惊喜得热泪盈眶:“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见到兄弟!”营中为今淼准备了洗尘宴,众将士知道他是今老将军的小儿子,且见他对人谦逊有礼,好感倍增,自然对他多加照顾。因此今淼融入得很快,隔天下午,他得了空档,遂换上便服,独自一人到绛勒镇闲逛。“今将军?”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今淼脚步一顿,迟疑转过身,果然见霍鑫泓站在不远树下。比起初见那会,霍鑫泓纵然脸色还有点苍白,看上去总算好转些许;他身披一件纯黑貂皮长袍,仅以发带松松束起长发,一双蓝眸目不转睛盯着今淼,像是怕人会消失一样。“不告而别,抱歉。”从容上前,今淼在距离他几步远处停下,抬眸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伤这么快好了?”“没全好,”看出今淼对他的防备,霍鑫泓克制住靠近的冲动,苦笑道:“将军心中定是有很多疑问,如果时间允许,可否到附近食肆坐下慢慢说?地方由你定。”“我初来乍到,哪知道什么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