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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沐放下巨弓,视线越过耸立的旌旗,看到了华尧。这是他们第一次照面,带着浓烈的金戈之气,虽看不清面容,但彼此都能感受到超然于世的气度。华尧勃然大怒,他本就想叫回手下,静观事态,不想还没来得及下令,康沐就突现城头,将人击毙。阵前杀人,如此□裸的挑衅,若不有所报复,那华尧就妄为一国之主了。城上之人,伫立楼头,居高临下。即使大军压近,形势困窘,也丝毫不能折损他的傲气,他始终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态度,凭着他天赋异禀的军事才能试图以小博大,力挽狂澜。他是天之骄子,卓而不群。城下之人,高坐大马,昂首瞩目。被怒意激发的霸气如火焰般熊熊燃烧,像只苏醒了的雄狮,似乎只要他吼一声,对手便会肝胆俱裂。他的铁蹄所踏之处,皆是臣民,他的视线所及之处,莫非国土。他是天之霸主,不可一世。华尧的忍耐到了极限,冰冷的声音在这炎夏也冻得人一颤:“拿下元都,歼灭!杀康沐者,官升三级,赏银千两!”这一天的战况尤为惨烈。郦军攻势如潮,反复搭起云梯,几次冲破城头岳军的防守,但最终还是被堵在城下。岳军虽英勇,但巨大的人数差距,让岳军脆弱的防线几近崩溃。从城南战到城北,康沐的战刀烫得卷起了边,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刺入敌人胸膛,再将他一脚踹下城墙。上有康沐亲自上阵,下有华尧亲自督战,双方前赴后继,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此一役,在史上,鲜红鲜红……血液染红了西边的云彩,杀声渐弱。当康沐走下城楼时,已像只散了线的人偶,几乎迈不开步子,脚下踉踉跄跄就要摔倒,幸亏身边袁永心及时扶住。郦军素来无敌,绝非妄言,仅一天,岳国守军已殆尽。康沐曾夸下海口,能熬四五天,现在别说四五天,城破也许只是下一刻的事。“二公子,我们恐怕撑不住了。是否要在城内早做准备?”袁永心耳语道。“再等等,城里那么多百姓,不能轻易将他们拖入战祸。”康沐淡淡道,犹如梦呓般喃语,“再等等……也许我们还有……转机……”“趁郦军攻势减弱,你赶快去休息一会吧。”康沐摇头,他看了眼卷了边的刀:“再拿把刀给我。”袁永心刚想开口再劝,另一名将领邓益冲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卷图纸,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二公子,到手了。”还不等他人走近,已经喊出了声。闻言,康沐也是一扫疲惫,展开图纸大致一览,眼中爆发出异样的神采:“干得好!袁永心,这出戏,该由我们来唱了。”袁永心上前一看,惊道:“这是……”康沐在桌上铺开图纸,纸上所绘的分明是大军营地的详细分布,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点在纸上标示为主帅营帐的图案上:“就是这里!我要做的岂止守城?那也未免太小看我康沐了。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有郦国这只饥饿的狮子在枕边,我怎能安睡?我不但要守,还要胜,我要让他们再无反扑之力!”“末将愿带兵夜袭。”袁永心和邓益的血中均燃起了战意。康沐一摆手:“我亲自带队。”“这太危险了!”袁永心叫道,“郦军人马众多,万一……”“我们已无力再守,还有何万一?只有险中才能求胜,你不必多言了。”康沐决然道,“招集‘狼骑兵’,选好手百人,速做准备。”待袁邓二人退下后,康沐反复看着图纸默默记忆,回想起这大半月来的苦战,无数次在鬼门关徘徊,无数岳兵死于刀下,更有无数人枕戈难眠,他的神情逐渐冰冷阴狠。“华尧,你休再张狂,今夜,我就要取你首级!”第4章夜黑沉得如泼墨般,月光无力地撒落,惨白惨白,照得人心中空茫茫的。柳思恬端着水盆,站在路边上,仰望着星空,入了定般。直到巡逻的士兵经过他身边,火把的光热掠过他的脸庞,他才猛然回神。原先他是喜欢夜的,是月凉如水,调琴品香,故作衿贵文雅的喜欢。少年不识愁滋味,如今,哪还有什么心境去赏月弹琴呢?恨不得这天永远不要黑,因为白天那人要调兵布阵,甚至上阵杀敌,顾不上自己,到了晚上,就是自个儿的事了。不久以前他还觉得打仗是件光鲜的事,也曾幻想着点兵沙场,指哪打哪。可等见到了真仗势,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浪漫的事,是真刀真枪的,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是要死人的。等他被绑到那人面前时,他更明白了,打输了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在那人身边,有不少像他一样,原本身份尊贵的小厮,从罗国一介公子沦落为奴,此等折辱,是自许清贵的他难以忍受的,可比起羞辱他更怕死,他没有他双生兄长投河自尽的勇气,为了苟活着,他只能忍。不过偶尔,他觉得那人身上逼人的霸气让自己不由得眩目,也许就这么活着,也挺好。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端着水盆,向大帐走去。柳思恬走入帐中,放下水盆,拧干毛巾,恭恭敬敬地递给案前的人:“主上。”华尧头也不抬地接过手,擦了擦汗,扔还给了柳思恬。柳思恬反复地在水里搓洗毛巾,思忖着是要倒杯茶呢,还是添点灯。“过来,给我揉揉肩膀。”华尧命道。柳思恬连忙扔下手上的活,要是动作慢了的话,那是会挨骂的。华尧闭上眼睛,极享受柳思恬的按摩,轻重得当,且捏得正是地方。不得不承认,这是带他一起行军的主要原因。这天热得烦闷,这仗打得沉闷,心头不痛快,幸好身边还有个人赏心悦目的人。他扭头笑了笑:“你比你哥哥懂事多了。可惜了啊,本以为收了一对,结果丢了一个。”他的语气就好像得了一对花瓶,不小心摔碎了一个。他的笑容,比太阳还耀眼,柳思恬不敢直视,低下了头。华尧的表情更是玩味,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入怀里,勾起他的下巴,逼他抬头:“在想什么?”柳思恬慌乱地摇头。“在想你哥哥?”华尧眯起了眼,散发出危险的信号。“没有!”柳思恬身子微微一颤。华尧冷冷地盯着他,像是要看清他有没有撒谎,隔了半晌,突然笑道:“想也没关系,怎么说也是亲兄弟啊。”柳思恬又低头不语。华尧轻哼一声,抓起他人,往床上一扔,伸手解他衣带:“我警告你,心里念着就可,别学他做傻事。”柳思恬还没来得及揉下摔疼了的胳膊,华尧就已经欺了上来。柳思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