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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

    

离别



    平日里,温馨在大鹏客栈睡到日上三竿,非要杨长生哄着亲着才肯慢慢起来。

    昨晚经历了一场性爱大战,在杨长生的房间四处都滴满了水,早就没了力气,任由着杨长生把她抱上床,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现在听到闹钟,却自己爬起来了。

    杨长生精力向来比温馨好,见她慢慢揉着眼睛坐起来,还躺在她身后,大手抚上她光滑的背,声音还有刚醒来的沙哑:“怎么不多睡会儿?”

    这个小女人,睡不好有起床气,会跟他耍赖,只要她一撒娇,他就只能双手投降。

    温馨看看手机,拢了下自己的长发,又回头趴在枕头上,赖床两分钟,也不回应杨长生。

    杨长生靠近她一点,身子软软的,体温暖暖的,脑子也慢慢清醒过来,今天好像又更喜欢她多一点。

    第二个闹钟响了,温馨又坐起来,伸个懒腰,发现腰酸背痛得厉害,双乳边上和腰间又是牙印又是草莓印,昨晚可把她给折腾得惨了。

    臭男人,发起情来这么厉害,哼!

    温馨回头拉住杨长生的大掌,往自己胸口摸去,娇嗔:“看看你做的好事。”

    外头太阳已经出来了,屋里没有开灯也是亮的,看着自己在温馨身上留下的印子,杨长生清早就觉得心情愉悦,笑一笑,低头温柔地吻上去,像是在安抚她。

    “今早怎么还特意调个闹钟?”杨长生亲完她,自己也跟着坐起来了。

    温馨下了床,找到自己的蕾丝内衣,固定住双乳,在背后扣好扣子,定了定,这才低着声音说:“杨长生,我今晚回深圳的飞机。”

    杨长生愣了一下,仿佛不可置信,一下子绷直了身体,逆光看着她,只有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什么?”

    嗓音陌生,甚至带着点戒备。

    眼神也是,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其实昨晚温馨就想对杨长生说自己要离开的事了,但被他和阿楠的事刺激了一下,后头又没有停止地zuoai,做得神魂颠倒,四肢发软,忘乎所以,激情的性爱直接就让她忘了提这件事。

    温馨把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再把内裤穿上,好身材暴露在杨长生跟前,却没有引起他清晨的欲望。

    杨长生给她的印象,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他有自己的沉稳,还没见过他这样脸上带着慌乱的样子。

    见他反应这样大,温馨心有不忍,但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中午的高铁,七个多小时到双流机场,夜里的航班。”

    明天中午在深圳约了人吃饭,谈工作的事情,她已经尽量选择了一个最晚离开杨长生的时间。

    跟杨长生在一起,心理和身体都很放松,甚至很容易让人上瘾依赖,但温馨不是个会把自己的生活交到其他人手上的人,出来半个月,她总得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

    温馨没有再看杨长生的表情,往浴室走去,她心里是难过的,却不知道以什么立场表现出来,心里钝钝发痛,怕自己不舍的表情更伤他心,干脆转身逃避开了。

    两人被对方的身体吸引,短短几日时间,跟对方交心,对对方和盘托出自己的过往和伤痛,心灵都没有任何保留,身体契合万分,黏在一起就想zuoai,做更多的爱。

    可他们没有谈过两人的关系,旅途中的相遇和性爱都是脆弱的。

    或许他们也不该说这个话题,说了反而让人难堪。

    杨长生跟着温馨来到浴室,身上只穿了一条三角裤,雄壮的roubang鏖战一晚,现在在沉睡,包裹在里头,鼓起来跟个小山包似的,很壮观。

    “几点的高铁?”一双大手抚摸着她的双臂,在她肩头落下一个吻。

    大手的主人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十一点四十五。”温馨看着镜子里的他,把头发盘起来,答他,还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

    那点难过便在温馨心里又更扩大了,像是一圈圈涟漪,回荡不休。

    杨长生也看了镜子里的她一眼,在她颈边又落下一个吻,给她挤了牙膏,递到她手上,双眼漆黑盯住她,深刻的轮廓刻在温馨的心上。

    “我送你去。”杨长生的声音很稳,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先出去吃点东西。”

    温馨想说不用,但杨长生没有给她机会:“本来也说好,由我送你去坐高铁的。”

    当时他们刚睡过一次,杨长生答应了羊哥要送温馨去坐高铁,仿佛还在昨天,没想到这一日就到了。

    温馨就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洗漱,收拾东西,喝了他热的牛奶,坐上他开的车,往高铁站去。

    一点一点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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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之下,离别的情绪仿佛都被藏起来了,两人戴着墨镜,在车里都没有讲话。

    两人这些天,除了那日在山中湖说了一两句离别的话,从未讲过以后。

    他们会有以后吗?

    这个两地分隔,实在太遥远,无论是谁,往返一次都累得慌,久而久之易成怨偶。

    而她是不会对异地恋妥协的人,非要两人黏在一起,心贴着心,手牵着手。

    温馨不再往下想,她对感情和爱人的设想,条条框框太多,现在还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杨长生其实一直不多话,现在被温馨突然的离开冲击着,便愈发沉默。

    他面对过许多次离别,有时候是生离,有时候是死别,照理说,他该比温馨更擅长处理这件事,但这一回,他那颗强悍的心脏却有一丝关不上的缝隙,好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小刀割开一条伤痕,在隐隐作痛,唯一的发泄,便是脚下加大油门,把车开得飞快。

    杨长生从未被人引导过要如何挽留一个喜欢的女人。

    也不知道温馨想不想要他的承诺。

    他也考虑到要如何克服这山水迢迢的距离,究竟要如何才能留住一个人。

    杨长生没有开口,他也需要想一想。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高铁站,此地的高铁站建在离城镇偏远的地方,崭新的设备,地方不大,站门口有些兜客的网约车,几个司机聚在一起抽烟聊天,路过的列车只停留十来分钟,班次也不多。

    杨长生把车停好,再在后头把温馨的行李箱拿下来。

    行李都在杨长生手上,温馨只拿了部手机,还有半小时车就到站了,她站在杨长生对面,看他强有力的臂膀关后备箱,有几分贪恋,从未有人用这样的肩膀让她倚靠,也唯有杨长生毫无计较地保护过她。

    “杨长生。”阳光明媚,天气干燥,温馨舔舔嘴唇,扬起脸,对眼前的大高个儿说,“谢谢你,回去吧。”

    杨长生棱角分明的脸没有表情,看着温馨那张没有笑颜的脸,这才开口:“我送你去机场。”

    送君千里,一程又一程。

    两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把分别的时间点拉开得更远一些。

    -

    坐上开往成都的高铁,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

    昨晚折腾了一晚上,温馨撑着起了床来赶高铁,没一会儿眼皮就耷拉了,她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杨长生,还是板正挺直的坐姿,像一颗不会倒下的青松,不知是否为了掩盖情绪,在车厢里还戴着墨镜。

    路过的人,都会被他的身高和这张脸吸引,多打量几眼,真有长这么好看的男人,但看到他对旁边女子的体贴,又知趣地没人上来搭讪他。

    “喝点水。”杨长生找乘务员要了两瓶水,拧开瓶盖,递到温馨嘴边。

    温馨把挡住自己下巴和嘴唇的衣领拉下来,就着他的手喝一口。

    “要吃点什么吗?”杨长生又把水拧好瓶盖,放好。

    温馨摇头,出门前刚吃过东西,她还不饿,却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有点懒,靠在他宽阔的肩上:“我想睡会儿。”

    “好。”杨长生往她那边靠过去一点,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温馨挽着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身上,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

    不止胸膛和背脊,杨老板全身都想让人依偎上去。

    高铁一路往东,接近七个小时的车程,大小站点都停了,有人上来有人下去,列车启动时,风声呼啸。

    他们如同一对私奔的小情人,情哥哥,情meimei,贴紧着对方,没有挪动过位子,牵着手,大掌握着小手,只是不怎么和对方说话。

    期间杨长生接到阿康和曲达的电话,问他人哪儿去了,他说后天回来,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让阿康这两日在大鹏客栈附近找乐子,没说是把人送到成都去了。

    而温馨则是被拉着她干活的大学同学赵磊催着,回复一些关于技术类的邮件,高铁上信号时好时坏,她打开电脑,写好邮件,隔了好久才发送出去。

    杨长生看着她忙碌,发现两人之间确实存在许多看不见的鸿沟,这些鸿沟,不是单纯脱光衣服睡一睡就能解决的,也不是一时冲动的爱意和性爱就能填充的,太多的细枝末节,非得静下心来一分一秒相处才能继续互相爱慕包容。

    -

    列车载着旅人从广袤的川西大地,穿过隧道,穿过山地,穿过原野,穿过阴雨和晴朗的天空,逐渐到达成都平原,外头的房屋和人口渐次多起来。

    十月下旬,这一日,成都是阴天,刮风,没有下雨,路上的行人穿起了长袖,高铁站在机场站台底下,人流很大,步履匆匆。

    温馨和杨长生下车,从站台出来,T2航站楼搭电梯上去,人挤人,几个大大的行李箱滚着轮子进电梯,几乎压到人的脚背,后头跟着的人嘴里一连串的“不好意思,挤一挤”,人和人几乎面贴面,杨长生把她环在一个角落,保护着她,不让人沾到她半点。

    晚上九点半的飞机,值机,托运行李。

    然后,就是等。

    等分离的那一刻。

    “六点半了,吃碗面。”杨长生坚持好好吃饭的原则,牵着温馨的手,如同一对爱侣,去找了个连锁小面馆,记得她不能吃辣,给她点了碗素的。

    两人还是很少话,不讲分离,不讲过去几日算什么,更不谈未来,只埋头吃面。

    温馨吃得不多,杨长生看她一眼,没勉强,把她面前吃了一半的面拿过来,三两口吃完。

    吃完了面,两人之间的沉默就更明显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温馨决定做这个斩情丝的坏人。

    “杨长生,回去吧。”温馨先开的口,从川藏交界的大鹏客栈送到这里,这个男人够诚恳的了。

    杨长生一双眼睛看住她,竟有些狠厉吓人,他从未这样看过她。

    温馨心里抖了一下,指尖微凉,不自在地蜷缩了一下手心,这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见过血的,他不是川西小镇的普通客栈老板,这个男人有深藏的过去,骨子里带着浓烈的血性和野性,甚至是危险,这几日,对着她的,只有他的柔软和温和。

    杨长生没有欺负过她,把自己最好的一面都给了温馨。

    “好。”杨长生收回自己的情绪,他刚刚,差一点,就想用点其他办法,把人带回去,不让她走,不让她离开自己,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恶念一生,差点就行动了。

    但是杨长生始终没有那样做,他喜欢温馨,更喜欢她做一个骄傲的女人,所以尽量快速恢复平静,站起来,再见也没说,离开那个小面馆。

    他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温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小山一样高大,越走越远,最后淹没在人群中,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杨长生走后没多久,一个戴着统一红色帽子的中老年旅游团拥了进来,占了好几张桌子,吵吵嚷嚷的,有人拿着手机在刷视频,手机外放的声音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个幽幽的女声从那部音质不好的手机里传出来:“...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说即将要离去,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不要什么诺言,只要天天在一起,我不能只依靠,片片回忆活下去...”

    无限悲哀涌上心头,离别的情绪终究让温馨湿了眼,温馨隐忍着,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许久不停,然后,她重新戴上墨镜,掩盖分离的酸楚,进了安检的门。

    是夜,成都上空能见度清晰,无风,无雨,飞机滑行几圈,准点起飞。

    和杨长生相遇的第十日,温馨离开川西大鹏客栈,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