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属于我们的每一首歌(8)
「吶，拿去。」 莫祈接过纸张，招招手示意要找柳湘语班上的风纪股长，「风纪，我借走书记大人啦！」 连柳湘语本来都还没同意，她又被拉到了学生会办公室。 当莫祈拉开门的那一剎那，里头的人全都抬头瞄了一眼，接着又视若无睹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补妆、吃零食、看漫画。 如果把这一幕拍下来，全校恐怕会对梦寐以求的完美学生会形象破灭吧？柳湘语已经不只一次那么想。 「哎呀，湘语你来了呢——」这个拖着长长又甜腻娃娃音的女孩是林琴，负责艺术，号称学生会甜心小苹果，「吶吶吶，告诉人家你情人节要和谁过嘛——」 「你们女生无不无聊啊，每个月十四号都是情人节，很烦耶。」回答她的是活动长叶允痕，是个长相有些粗气的男孩子。 「白痴，你就是这样才交不到女友的好吗？」公关长赖晓茹嫌弃的把一本书朝他头上扔去，「os在心里就好不用说出来。」 另一名少年优雅的啜饮手中的红茶，「都别吵了。允痕，需要我安排给你工作吗？」副会长，人称贵公子的季研沉笑咪咪的说，但全办公室的人不约而同感到一阵恶寒。 「我说，伙伴们，来开会吧。」莫祈话才刚说完，大家又都抬眼起来看他，不出一秒鐘，眾人非常有默契的当作什么也没听到。 「……」莫祈抽抽嘴角，不过好脾气如他，能当上统领这个乱七八糟学生会首领，还能做事那么有效率，当然不是浪得虚名的，「你们也给我正经点。」 「你也知道，正经一向不是我们的风格。」季研沉放下杯子，从抽屉里掏出待办事项，「跳脱固定思维才有创意，你说是不？」 是的，一个阳光到能人体发电的学生会长；看似优雅却充满腹黑的副会长；娇滴滴会让人想起做作女的艺术长；大喇喇有话直说的活动长；在外校交涉之间颇有女王风范实则喜欢跟活动长斗嘴的公关长，再加上柳湘语这新来的书记长一隻，成了茗冶高中，简称茗高学生会的班底。 剩下杂七杂八的小干部他们从来没有选，也不必选，反正缺了人再补上，否则平时都是由强大的副会长神奇的搞定一切。莫祈从来都不知道那些棘手的临时企划案怎么解决的，只知道走头无路时丢给季研沉，隔日便会一切安好。 茗冶高中是一所学风颇自由的学校，能够进来这里就读的学生，考试成绩都有一定的水准，而立校的宗旨一直是学习与做事能力并重，因此学校开了各种不同的选修课和社团，也会定期举办各种活动。一开始很多家长都很担心自己孩子会因为这些而成绩下降，不过任课老师们为了堵住家长的嘴，总会鼓励学生们把学习成绩顾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如果成绩不好，那些家长就会跑来学校抗议要他们多上正规课之类的。听得学生们心惊惊，难得有这样一个环境，怎么能毁在大人手中呢？于是平时假日也会有不少学生回来勤读，上课时一个比一个都还要认真，才能增加玩社团和自由活动的时间。 这些举动果然让家长们找不了碴，学习比较落后的同学学校也会特别开班辅导。这让茗冶高中更加声名远播，大家都说这所学校的学生们会玩又会读书。 如果看不惯这种风气跑来校长室大闹的恐龙家长们——不好意思，左边右转，秘书小姐会帮你洽谈转到另一所高中的事宜。 听说这所学校的董事长就是看不惯当今填鸭式的教育风气，才会出此对策，乐了学生们。 所以，在这个活动眾多的学校里，学生会更显得重要和地位之崇高。 「人家不管啦，湘语没有告诉我她要和谁过情人节，人家就不开会！」林琴在沙发上滚了一圈，奇蹟似的没有跌下来，「告诉人家啦！」 柳湘语苦笑，如果是以前的她，可能会讨厌这种人并冷眼相待吧，但在学生会忙碌的这几天，她竟然觉得生活变得很有趣。 或许是太久没和人群接触，她发现观察人们的行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就如同副会长的深藏不露，公关长的表里不一。 「没有要和任何人过。」她这么回答，就算有的话，她应该会去海边，吹吹风、唱唱歌，顺便看看他。 她还是相信着所有的人终将散去，所有的关係不会永恆，只不过最近的她，已经能慢慢释怀。 至少她说服自己活在当下，为了他，也为了遗忘。 遗忘什么？ 这是她每隔一段时间会问自己的问题。上次她的答案是遗忘伤痛，更上次的答案是为了遗忘人总是会失去，虽然一次也没有成功过。不过她这次的答案跟以往都不一样。 是为了遗忘什么呢？ 她勾起嘴角，盪出好看的笑，「所以，有要开会吗？」 「开呀开呀，为什么不开？」莫祈终于找到和他同一阵线的伙伴了，他推出一块大白板，找到长长的细黑棍，「看这边！」 「会长，这次要办什么活动？」赖晓茹再不甘愿，还是不得已恢復专业的态度，毕竟还有很多事情等待她去沟通，「企划书和大纲什么的乔好了吗？」 「办跟情人节有关的活动好不好呀！」林琴提议，马上迎来叶允痕的白眼。 「喔，我的天！」他满脸厌恶，「残虐单身狗是不好的行为。」 「告白大会怎么样？最近有很多人被告白呢。」莫祈促狭的看了柳湘语一眼，后者则是认真的低头分析。 「这个提议人家喜欢！」林琴蹦蹦跳跳的去找水彩笔跟纸，打算现场画起海报文宣。 「我反对。」柳湘语摊开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据以往经验，被告白者几乎都会因为群眾压力而答应。」 「这个倒不用担心。」季研沉似乎老早就有对策，「就办吧！」 「湘语你不用担心啦！」赖晓茹早就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到时候谁来纠缠你，姐帮你解决。」 叶允痕用力的拍一下桌子，「我也反对！」 季研沉懒懒得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反对？你说不定也能找到女朋友喔？」 话才刚落，叶允痕瞬间被说服，双手举白旗投降。 既然大家话都说到这上了，柳湘语再怎么担心，也只好勉强同意。莫祈递了颗巧克力糖给她，「那么，研沉，计划书什么时候生的出来？」 「后天。」 「林琴，海报呢？」 「明天。」 「允痕跟晓茹呢？」 「等副会长大人的计画书出来。」 「我今天就可以先跟学校交涉。」 眼看大家都有工作，柳湘语拉了拉莫祈的衣服，「那我呢？」 「喔，你的工作我到时候再分给你就行啦。你是我会长大人的小秘书嘛！」 柳湘语已经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好啦好啦，我们两个的工作本来就是等研沉处理好一切才有得忙啊。」莫祈好气又好笑的安抚着把假话当真的柳湘语。 「没事的话，我要先走囉。」她从软软的沙发上站起，「下午还有课呢。」 「我陪你回去吧。」莫祈打开办公室的门，「你们几个，成绩可别往下掉啊！」 「是。」 「不用你担心啦。」 「囉嗦。」 打算继续在办公室里耍废的眾人零零落落的回答。 他们出来的时候正巧是下课时间，阳光会长大人配上偽高冷书记长，非常引人注目。大家平时都挺尊敬学生会成员的，因为学校能有这些五花八门的活动，全靠得是他们和上级长官们的交涉。 「会长，这次又要办什么好玩的活动了吗？」 「偷偷告诉人家一下嘛——」 「嘿，兄弟，说一下。」 或许还是对前冰块大人有点顾忌，没有人去烦柳湘语，砲火全都是朝莫祈开的，她也乐得轻松。 「秘密。」莫祈俏皮的眨了眨眼，女孩子们疯狂尖叫，场面更热闹了。 「大家下星期週考成绩要先顾好才行呢。」柳湘语开口，全场就瞬间安静了，她愣了愣，大家是有那么怕自己吗？ 「是！」 「没问题。」 「湘语大人说的是。」 然后，下一秒鐘，每个人都溜回教室，做个勤奋认真向上的好学生。 望着空荡荡的走廊，柳湘语纳闷的问，「我有很兇吗？」 莫祈不禁失笑，「我看是大家经你这么一说，才想起下星期週考。週考若考不好，我们活动也难玩的开心。」 「就当是这样吧。」 莫祈又揉揉柳湘语的头发，「你做得很好啦。」 他们两人貌似亲暱的动作，全都被出来放风的冷彦霜和程翊絴看得一清二楚。 「阿冷。」程翊絴叫了好友的名字，却没得到回应，转头一看，冷彦霜的拳头握得正紧。 「湘语最近没来找我们吃饭，都是因为和那个会长在一起喔。」他凉凉的继续说，但实际上却恨不得把好友拖去撞墙看能不能开窍。 「嗯。」这么说起来，柳絮微语最近上线时心情都很好的样子，是因为莫祈的关係吗？ 「嗯你个毛线啦！」程翊絴快气炸了，哪有这种心上人要被抢走还在这边优间自在的人啊！「算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期待你们会在一起。」 冷彦霜皱起眉头，奇怪，这程翊絴不是一天到晚要他追柳湘语吗？怎么突然又说出这么矛盾的话，「什么意思？」 「没啊，就我姐以前会塞给我看少女漫画，太像的人是不会在一起的啦。」 「你觉得我和柳湘语很像？」 「你们两个都被人家称为大冰块啊。」 「……」 「也好啦，像湘语这种女孩，跟莫祈一起挺配的，莫祈说不准能让她彻底走出阴影。」 冷彦霜只觉得听到这些话，他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有一个男孩子比自己还了解柳湘语。 在游戏中，他们对彼此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柳湘语经常一不注意就朝他吐露心事。 他还记得他刚搬到新家，那女孩哭泣的脆弱模样。 他还记得她尖锐的刺，以及她那时所对他说的话，那抹苦笑。 「我只有四根无用的刺可以抵抗这个世界，你知道的。」 可是现在的女孩已经不一样了，她卸下了她的武装，准备重新适应这个伤害她至深的人间。 他应该要替她感到高兴的。 但他看见莫祈那惹人喜欢的笑容，却觉得好烦躁。 为什么？ 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的他心塞，他问自己，自己对柳湘语到底怀抱着怎么样的情感。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