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半夜急召粉螳螂，花田之内谈秘事
绿精灵不像晶星，它是一颗已经建设完成甚至获得了编号的宜居星，这意味着人类对它的掌握度很高，人们确信这里不会有虫族存在。 所以这里更多的安保设施针对的是人类。 城市的探照灯一遍遍扫过瓣片闭合的汀兰花海，值夜班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走在寂静的道路上，却没有人会往丛生的花草里多看一眼。 乔今夜没有睡。 她仰面躺在铺了石板的小路上，双手举过头顶没入草丛，借着夜色和茂密的叶片遮掩，她把玩着藏在草丛里的璋的触角。 它平时都在出征的路上，也因为体型的问题，很少能够来到她身边。 今天她太乱了，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所以她把它叫过来了。 在她的虫族家长中，璋是最可靠的一个。 比起偶然捡到她虫卵的残兵组合亚蜂一派，曾经拥有相当兵力，只是后期落魄下来的飞蛾蜘蛛等虫族对她的助力更大。 它们都是曾经有过军职的虫族，跟随它们来到她身边的那些虫子是它们的部队。 虽然虫族只大致分了三个等级，但同一等级之间也有能力的高低之分。 担任过将领的飞蛾、蜘蛛、璋，思维更灵活迅捷，对虫族军务也更了解，它们之前还跟她讲过虫族在宇宙中的大致分布，人类与虫族之间几次大的战役。 这让乔更进一步了解了这个世界，和她作为虫王应肩负的责任。 或许最早追随她的虫子当中也有很优秀的将领，可惜等她孵化出来的时候，中等虫族只剩下亚蜂了。 亚蜂是纯素食的虫族，虽然也带着虫族特有的优胜劣汰思想，对待敌人亦不会手软，可相比于捕食者的另外三只中等虫族，它就显得攻击性不强了。 所以在心态不平和的时候，她下意识依赖更冷硬更有家长气质的璋。 璋的触角垂下，两只前足折叠在胸前，它趴伏在地上，忍耐着触角被王握在掌心里揉捏带来的颤栗。 它能闻到王身上有浓郁的成熟的气息，是比熟过了头的水果更甚的味道，又甜又香。 同时它也嗅到了一丝不属于王的气味…… 很淡，只在王的掌心中若有若无的被它感知着。 乔用指头轻轻绕着它的触角玩，就像揉弄着一根带着凉意的丝带，她一点也没注意到璋蜷在腹下的肢足正克制不住的颤抖。 它对异样的气息隐隐排斥，却又难以控制地沉沦于王的触碰和揉弄。 复眼做不出情绪的表达，它没有雾气氤氲的眼眸，没有绯红如霞的眼尾，更不会有流转的缱绻的眼波。 它看似冰冷，如钢铁岩石一般不可撼动。 而实际上它的头已经忍不住要抬起，后翅折叠起来，紧紧挨在覆翅下面，与它的腹部产生了一些空隙，它的腹尾几次向下延伸又勾起，交尾的欲望无比强烈。 可它的王什么也不知道，还在捏玩着它的触角。 所有被它感知到的空气流动和草丛里湿润的水汽，都沾染着王的味道。 好香……好香…… 乔盯着那轮人造的月亮，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觉得那颗莹白的球体有些可怜，出现在了一个不合适的场景里。 人类或许有思乡的情感，但它的存在与思乡无关。 只是因为汀兰花在夜间仍然需要部分光照，所以绿精灵的政府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模仿出了人类起始星的那颗卫星。 人为捕捉了一块陨石，改造了一颗月亮。 乔把指头探入自己口中，用指腹感受了一下左侧尖锐的虎牙。 她觉得自己和这轮月亮有点像，存在都是矛盾而别扭的。 她不完全是人，也不完全是虫。 平时因忙碌而显得充实的内心，在寂静的环境里迅速空旷下来。 她觉得自己比一根落在湖面上的羽毛还轻，比错过季节却萌发的新芽还失落。 乔躺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璋在草丛里藏不住了似的，发出窸窣响动，让明明无风拂过的花茎草叶都轻微晃动，她才重新把璋的触角绕在指头上。 但她的触摸没有让璋安静下来，反而花草丛晃得更响了，叶片摩擦相碰在一起的声音就跟下了雨一样。 乔勾住它的触角，指头轻碾了一下它的触角尖，它立马僵住，窸窣声瞬间就消失了。 璋僵住了好一会儿，它完全不敢动，因为它的捕捉足正蠢蠢欲动想要搭上王的腰，腹尾也拼命弯曲显示它的强盛有力。 它甚至渴望于王能够与它交配，即使对螳螂来说这意味着它极大概率会死亡。 乔以为自己捏疼它了，安抚似的温柔的摸着它的触角。 王的气息在每一次轻抚中渗入它坚硬的壁壳下，它覆翅上的细脉与气孔贪婪地吸取着经过王身边的每一丝气流，甜蜜的味道如同致命武器，它无法挣扎，彻底沉溺于诱惑之中。 璋终于克制不住，用脑袋蹭了一下乔的手臂，淡粉色的肢足悄悄从草丛底下探出来，搭上了乔的裙子。 这一截光滑美丽的长足，在月色下宛如最细腻的粉瓷。 “我的牙跟以前不一样了，璋，哪一类的虫族能分泌毒素？” 王将它召来这么久了，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不过璋此时已经陷入情潮，它反应的速度不如往常，空了几秒之后，璋才回道：“有很多……王说的是什么样的毒素？” 指腹感受到上排齿尖的起伏与锐利，这种怪异感，让她毫不怀疑自己的咬穿猎物的能力。 她的牙成了虫族的颚。 “能够让猎物失去意识和行动力的毒素。” 她的手指一从口中抽出来，璋的触角立马就缠上去了，略带湿热雾气和水光的指尖被它的触角贪恋地蹭来蹭去。 全身心都沉浸在王蜜糖似的气息中的璋，神智的转动就像年久失修的破齿轮，干涩又卡顿。 直到被王不轻不重地搓了一下触角尖，它才打了个哆嗦，大脑疯狂运转，解析刚才神游中发生的事情。 “麻痹类的毒素很常见，王，您觉醒了这一类的毒素吗？” 乔没有很快回应它，璋自己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把理智捞回来了一点，察觉到刚才王的回答里有个关键词。 “王已经在猎物身上试过了啊，是什么样的猎物？” 被王注入毒素…… 璋只是想了一想，一条精神电波就跟闪电一样猛地激了出去，张牙舞爪向外延展，显出可被多方链接的分支。 很快一条新的电波追上它，啪地一下双双在空中爆开，内含的信息迅速溢散。 最快察觉到有精神波动的一只虫族接上了这条半路死亡的电波，连残留的情绪都还没共享到，就被后发的威吓讯号给吓跑了。 被纳入精神网中的虫族，是很难有隐私存在的，只要情绪有波动，就会传递信号给同一个精神网的其它虫族。 王虫的精神网如同一个铺设好的公共网站，在其中的所有资讯都是公开的。 不自控的发送，被动的接收，无法抵抗的共情。 虫族就是靠这一套建立起了下层供养上层的坚固的金字塔体系。 若有无论如何都不想被共享的讯息，唯一的处理办法就是像璋刚才那样，立马对发送出去的电波进行破坏，损毁其中内容。 乔也注意到了上空中几道电波的动静，她仰起头反着瞥了璋一眼。 她对四位中等虫族家长都给予了相当程度的自由，并不过多干涉它们的所思所想，所以她也只是诧异了一下璋自毁讯息，然后就把心思放回了自己的事情上。 而璋却因为被王瞥了这一眼，静默了半响。 陷于情欲中的虫族终于明白欲海无底，浸入比上一步更深的沉沦只要一瞬。 璋颤抖不已。 “王遇见了什么样的猎物？” 它又问了一遍，乔不禁想起出门时知伊仍然安睡的面容，笑了笑，带着点羞赧和犹豫说道。 “嗯……是喜欢的人类。” 原本还在她指间挨挨蹭蹭的触角忽然就有些僵硬了，活力似乎从它们内部被抽离，逐渐贴伏在她掌中的两条丝状触角像是成了某种死物。 乔有些奇怪的捏了捏触角前端，仰起头又倒着视线看了璋一眼。 铁一样的额盾片与永远波澜不惊的复眼不会让它跟以往有任何不同，它的尾须仍然蜷曲在腹下，两翅紧贴一处，明显的发情状态。 而触角却垂得很低，被乔抓在手里。 “求偶期的虫族为了麻痹配偶，也会产生毒素。” “王，您是被这个困扰了吗？” 乔放开了它的触角，转而去摸它搭在她裙子边上的前足，解释道：“不，我只是在想明天该怎么收场。” “他现在还什么都不能知道……” 被松开的触角没有抬起，仍然乖顺地低垂着，小心翼翼碰向了王披散在地的头发上。 黑色的长发如海藻般逶迤，夜间的微凉与发丝间的香气让它触角上每一个感知细胞都在尖叫。 它的王比明珠更耀眼，比繁花更馥郁。 它全身心的爱，都要献给她，源源不断的献给她。 即使她不回应也没关系。 虫族就是这样热烈的种族。 “王，可以将咬痕伪装为免疫低下突生的湿疹。” 它将下颚轻枕在乔的头发上，语调平稳而包容，它一如既往的可靠，为它的王献策。 “毒素会对他有影响吗？” “控制用量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