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线番外篇:关于她和他闪闪发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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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午后突降大雪,受到暴雪的影响学校便让学生们早早放学回家。姜典伸手拉开窗帘看向窗外,这雪现在显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但相比昨天来说降雪的阵势已经小了很多。 入眼是一片明亮的、能够模糊掉一切边缘的白色,街道上的房屋都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这让她不自禁地睁大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照出的是这片纯白色的世界。 闪闪发光的不止是屋外飘着的雪花,还有专注地看着这一切并为此感到高兴的姜典。 “典典!快下来,再不上学就要迟到了。”没过多久,楼下客厅内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催促声。 姜典这才回过神来,她转过身来匆忙打开门后下楼。“知道了mama!” 感觉能度过很不错的一天。已经洗漱好了的姜典坐在餐桌前,边吃着早餐边心情很好地这么想着。 吃完饭后姜典就走出家门,刚一踏上街道就能清楚地感受到空气中的寒意。脚下是洁白蓬松的积雪,不断落下的雪花一旦触碰到肌肤就会立即消失掉。 在这种天气里果然只能哈出白气,姜典抬起手来扯了扯围巾。让柔软温暖的围巾包裹住自己的脖子和下半张脸。 今天就试着换条路走吧,前提是不能迟到,虽然被mama知道后一定会被唠叨上一段时间。然后放学后要去买新的颜料,漫不经心地算着一天的安排。 升入高中已经过了半年,高一的生活节奏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在新学校中交到了朋友,学习上也没有什么太过需要担心的问题。 画画也是,家人都很支持她拿起画笔。何况自己的确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现阶段的目标是打好基础,再想着考入某所大学的美术专业,之后更是一直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叭叽——” 听到这道奇怪的声音以及感受到脚下那种奇怪的触感后,姜典便低下头来看过去。那是一本黑色的皮革记事本,上面并没有落下多少雪花,显然是被其主人落下没有多久。 在这种大雪的清晨,此时街道上根本没有多少人。姜典往四处看了看,只有在她前方不远处那个穿着制服的男生看起来可能会是这本记事本的主人。 她低下身来将那本记事本捡起来,从里面掉落下来一张明信片。 “嗯?”姜典看了过去,她将那张只有单手大小的明信片捡起来。翻转过来后才看清楚上面有些什么内容。 然后她便想都没想地向前大步走过去,快靠近时就开口叫住那个身材修长挺拔的男生。 “等等,前面这位同学麻烦停一下——” 听到明显是叫住自己的声音后,那个男生才转过身来。放慢脚步的姜典这才和他对上视线。 虽然看起来很像是同龄人,但应该要比自己大上几岁。 俊美出众的五官,一双墨黑得看不见光亮的眼睛。面上没有笑容,甚至能说是连更深一点的情绪都没有。身体站得笔直,却无意识地呈现出一种与他人拉开距离的强烈冷漠。 “请问有什么事?”他的声音听起来低低的,那种会让人打寒颤的冷冰冰的语调,一定不只是今天下雪很冷的原因。 不过姜典对这个男生这种不好相处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满,她拿出那本黑色记事本递到他的面前。然后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双眼弯弯的。 “这个是你掉下的吗?” 面前的女生被棕色格子的围巾遮住大半张脸颊,他只能无法逃避地和她对上目光。像小鹿一样圆溜溜的眼睛异常明亮,雪花落在她的发丝上她也并未察觉到。 在那对清透的瞳孔里看见自己身影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猛地颤了颤。然后伸出手来接过那本记事本,并低声对她道谢。 “是我的,谢谢你。”与刚刚相比起来,现在这个家伙身上那种不易近人的冰冷态度才渐渐软化下来。 确认了面前这个男生是失物的主人后,姜典又将那张被雪花弄湿一部分的明信片展示在对方的眼前。“这个从里面掉出来了所以湿掉了一小片······” 她的话没有停下来。 “还有——这个真的画得超棒的啊!你是天才吗?!这个色彩搭配实在是太绝妙了!” 这个时候的姜典对于绘画有着极深的热情,她看到这张小小的纸片上居然能承载出色彩如此绚丽夺目的世界,这种斑斓而明媚的色调一下子就击中了她的心。 那一瞬间,被狠狠地击中心脏的不止是她一人。 正值高三的邢修哲怔愣地看着面前这个“啪——”地一下,将他的画展开放在自己面前并大声夸赞着的女生,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视线从自己的画上移到拿着它的那个女生身上,对方的双眼闪闪发光。投向自己的目光纯粹而清澈,看起来心情非常好。 已经从无数人的口中听到过“类似”的夸奖,甚至连“天才”这两个字都已经听到厌烦。从他人那里得到的每一种情绪,羡慕、嫉妒、轻视,一样不剩地全都变成了刺人的藤蔓逐渐缠上身体。 双脚、大腿、手臂,缓慢向上攀爬着剥夺掉自己所有行动的权利。无法呼吸,无法动起来,画画什么时候对他来说变成了这么痛苦的事情? 未被展示在大众面前的画作一幅幅地被父母严苛否定,他们所希望看到的是自己变得更加成熟的画技。 这种被烙印上“不稳重”标记的画作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必须要听从他们的话做到最优秀。 之后他绘画所使用的色彩越来越暗沉,强行压抑着自己的创作欲望,从这些画作上再也无法找到作画者的情感表达。 讽刺的是这些符合“成熟”要求的画作却得到了父母以及社会人员的肯定,似乎这样做就是绝对正确的,这样一直走下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这一刻,被这个用围巾遮住脸只露出双眼的女生出自真心地肯定着这幅连“画作”都称不上的涂鸦。得到了她的认同,似乎连“天才”这个词都重新变得闪闪发光起来。 呼吸突然有些不顺畅,邢修哲抬起手臂遮了一下五官。感觉脸好烫,心脏那里也变得不太舒服起来,是突然生病了吗? 藏在手臂下的眼神颤抖起来,耳背更是瞬间就红了起来。幸亏是寒冷的冬天,不然根本没有办法用其他理由来掩饰过去。 “??”姜典看着这个明显是其他学校的男生突然挡住脸不和自己对视,这所高中的制服她有印象,不过她现在根本没想那么多。 “啊!” 突然想起来早课的存在,姜典立刻把那张明信片塞回给它的主人。“我快迟到了,先走了!这幅画真的很好看,请继续加油!” 说完话后姜典就离开了他的身边,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又回过头来向那个还站在原地的男生笑着挥了挥手,意思大概是“能认识他很高兴”。 世界又重新变成了一片安静的纯白。 如果还能再见到面的话,他还想再跟她多聊一些关于绘画方面的事情,她一定会很有兴趣,这样说不定他们的关系也能渐渐好起来。 十七年来邢修哲第一次生出这种想要和某个人交好的想法。一想到能够和她一起聊些什么,胸腔里面就某种温暖的东西填满,脚步更是轻松许多。 没有去追上离开的她,不想被她当成是哪种奇怪的家伙,想着之后总会再见到面的。 邢修哲垂下眼来,洁白的雪花融化在他的眼睫之间。他将那张似乎还留有她手指余温的明信片谨慎地夹在书页中,然后抬起头来看向正不断飘下雪花的天空。 下次试着邀请她一起去看看画展吧。 但那天过后直到毕业,他都没有再见到那个会笑眼弯弯地对他的画表示喜欢的女生。有时候他甚至在想,那天早晨的相遇会不会只是他压力过大所幻想出来的。 原本就没有看清楚她的脸,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双闪烁着明亮光芒的眼睛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即使是在成年后,邢修哲也不止一次地梦到过那个冬日的早晨,醒来时面上总会留下湿润的泪痕。 若是还能够回到那一天的话,他一定不会再停在原地期待着什么“下一次的见面”,而是会不带任何停顿地走上前去,就算是被拒绝也想说出希望之后能够和她再见面的邀请。 “学长,学长?” 这道唤着自己的声音渐渐能够听得十分清楚,邢修哲缓缓地睁开眼来。面前姜典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她正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并将视线投过来。 难得邢修哲会累到坐在她家的沙发上睡着,本来是不打算打扰他的,走近后才发现这个将头歪向一侧睡过去的男人,面上皮肤残留着湿润的痕迹。 这个向来给人一种漠然印象却什么事都能做得到的男人,很少会露出这种能称得上是相当脆弱的一面。眼皮轻轻颤动着,双眉紧皱起来,眼角的泪水不容忽视,抹不去的哀伤笼罩在他的脸上。 “做噩梦了?”叫醒邢修哲后姜典就顺便问了一句,她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没有再看向那个男人。 趁这段时间邢修哲抬起手背擦拭掉眼下的湿润痕迹,他的眼眶有些发红,整个人却没什么疲惫的样子。他看向姜典,声音低哑着,语气意外地很坚定。 “不,是很好、很幸福的梦。” 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好,将他的存在忘记掉也好,对她来说那些回忆并不重要也完全没有关系。只要还能够再次和她相遇,只要还能够像现在这样陪在她的身边,就足够了。 姜典被电视上播放着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上面正介绍着国外一个印象派大师下个月会在本市举办一个画展。对这个很有兴趣,观看这些大师的作品对她和邢修哲来说都挺好的。 然后她便转过头来看向已经继续翻阅着漫画分镜草稿的邢修哲,露出笑脸来邀请他。“学长,这个画展,要一起去看看吗。” “······好,请务必让我和你一起去。”这句话的尾音明显带着颤抖,声音低沉而沙哑。 明明他的话语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浓重的哭腔,却依然让人觉得这个男人像是早已哭出来了那样。邢修哲低下头来,让人根本无法看清他面上的表情,拿着分镜草稿的右手明显跟着颤了两下。 下次再一起去看看画展吧。 ——番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