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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骤然涣散,而后再因难以形容的剧痛骤然汇集收缩。何为钻骨散?彻骨之痛。半个时辰后,冷倾衣手捧着一碗刚出锅的热面,目光沉沉进到屋里,坐到床头。他扶起陆子游,让他倚在自己怀里。“好香啊。”陆子游笑容苍白,但眸光依然灵动,调皮道,“是你亲手做的吗?”长睫扫过怀中人的眉宇,冷倾衣轻轻回他:“是。”“你怎么……”见碗上满是白色热气,陆子游鼻腔酸涩,“不烫吗?”冷倾衣不语,微微摇头。即便真的烫手,此刻他也感觉不到了。“嗯,好吃。”冷倾衣吹一口,陆子游吃一口。他眼里泪花闪闪,嘴角却噙笑,开开心心道:“卿云,你吃,你第一次做的面,自己怎么能不尝尝?”冷倾衣摇摇头,还是喂他。“你可是嫌有我口水?”陆子游故意逗他。喉结上下滚动,冷倾衣垂眸含住他唇瓣,细细,慢慢的吸吮了一会儿。双唇分开,二人久久对视,像是要将余生的份都看尽。翌日,陆子游疼痛的症状消失。他以为是个好兆头,以为是冷倾衣为他驱毒起了作用。院子里芍药花朵朵,他自觉情况好转,央求冷倾衣开窗让他一睹美景。“外面有风。”冷倾衣拒绝他的请求。陆子游坚持:“你看,昨日你为我做了碗面,我今日便有好转;那今日你再让我看看窗外景色,兴许我明日便能走动自如……咳咳。”憋回咳喘,他脸色泛起潮红,“卿云,我的好卿云,开开窗罢。”冷倾衣还是不依他。“冷倾衣!”气急败坏的陆子游,气呼呼,“你给我出去!”“……就不。”冷倾衣俯身,抵着他额头,满是委屈与哀伤。好似一晃眼,两人都回到了十五六岁,又或者是更年幼的时候。彼时,两人之间常常充斥着幼稚的对话,青涩的试探,以及浓厚纯粹的深情。“我叫你出去,听见没有?”“就不。”“出去!”“就不。”“那你给我开窗。”“不。”“开不开?”“不开。”……陆子游喉头忽然涌起一阵腥甜,他推开冷倾衣,扒着床沿往外挪。“游舟!”冷倾衣握住他双肩,试图将他捺回床铺。但陆子游拼命挣扎,非下床不可的样子。冷倾衣皱紧眉头,语气温柔:“不许胡闹。”猩红鲜血终于喷吐出口,陆子游眼前发黑,倒在冷倾衣满是血污的胸口。再醒来,是第三天中午。天气晴朗,花香浓郁,陆子游歪头便瞥见桌上放着一瓶嫣然的芍药花。屋里子的血腥气,被花的香气掩盖,淡去许多。他眯了眯眼睛,似乎,屋子比先前要明亮些。寻找光源,他发现房梁下新悬着几盏做工精致的琉璃灯,暖暖散发出璀璨光热。“喜欢吗?”自床帐侧边传来冷倾衣低沉轻柔的嗓音。陆子游打趣他:“我记得冷将军原先不是这样说话的,近来怎地斯文如此?”没等对方答话,他自问自答,“定是想收起心来,安安分分嫁与我做媳妇儿了是不是。”冷倾衣偏过头,苦笑,“是。”“过来。”陆子游伸手拉他。冷倾衣犹豫俄顷,坐到床边。“再哭,就瞎了。”冰凉的指尖划过冷倾衣红肿的眼皮,陆子游心疼难言,干燥的嘴唇贴上去,抚慰地亲吻了一遍又一遍。他说:“卿云,我想回长安。”“带我回家。”“我不想死在梁州。”冷倾衣说:“好,我们回家。”……作者有话要说:想哭吗?第26章遗言【26-求你了】只是没等到他们动身,骆秋和白羽飞就先赶了来。临死前,能见到骆秋,于陆子游算是了却了一桩遗憾。回顾他这短短一生,对他最重要的人,其实就那么几个。“骆秋,你来了,真好。”陆子游眼眶潮湿,他发自心底的微笑。从冷倾衣口中,得知陆子游中毒,仅剩两天时间的骆秋,回以更大的笑容,笑容里泪花闪烁。陆子游抬抬手:“不要哭啊,没事的,生死乃人生常事。”他望向伫立在阴影里的冷倾衣,感慨,“能有你和卿云从小陪伴在侧,我很幸福,也很知足,即便到此为止,也不应当有怨言。骆秋,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很感谢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我真的很喜欢你……朋友的那种喜欢。”听着他的话,骆秋还是没控制住,泪堤崩溃。一滴滴水珠,下雨般,不断掉落。夕阳血红,房里灰蒙蒙,泪珠反射出亮光,每颗都是一个小世界,无数个镜面碎地。“冷卿云,你过来。”阴影里颀长的身影无声移来。他居高临下望着躺在床榻上的陆子游,深吸气:“如果你是要说遗言,那未免太早了些。我不想听。”“太早了吗?”陆子游合了合沉重的眼皮,“以前我也觉得死离我很远,远到我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根本不会死。可我现在发现,死不是遥远的结果,它时刻都在。我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死亡,仅仅是一线之隔,一念之间,不由我的意志改变。它就像一把无形的刀,一根锋利的,细到看不见的金线,时时刻刻都悬在我颈边,超过一毫,便会割断我与这人世的联系……”“卿云,我舍得这世界,却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房内三人俱是泪眼朦胧。冷倾衣捏破指肚的皮肤,逃避道:“别说了……”“卿云。”陆子游不愿他不接受事实。“我让你别说了!”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将冷倾衣淹没,他的手脚变得麻木,失去知觉。过往的岁月中,他有多少个三天,三月,三年,但被逼到绝境,这黑暗的三天,每个时辰都漫长得如同地狱,又短暂的如弹指一挥。他攥着流血的手,“陆子游,我不准你死。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幻想了多少次我们以后的日子。我要和你白头偕老,我要跟你在乡间置办一间小屋子,为你种大片的桃花林。带你游山玩水,走遍天下。而你呢,现在你躺在这,告诉我,你要死了,那我呢?”扶着床缘,刚毅的大将军,瘫软坐地,着魔般喃喃道:“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除了追随你而去,我还能怎么办?”“大抵是我杀业太重,连与你长相厮守都成了奢望。”陆子游努力伸出手,握住他的腕骨,苦涩道:“怎么能怪你?明明怪我,是我福薄,配不上你。”气息慢慢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