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一章：回心转意

    十七认为，他和段天边这段僵硬关系真正开始发生转变的节点，来自这场李鲸临时起意举办的珠宝拍卖会。

    这并不是他的个人臆想。

    事实上，在拍卖会开始之前——他为段天边演奏完那首钢琴曲之后，就已经有人委婉表示段天边对他的态度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最先发现这件事情的人是徐章。

    他原本在小花圃边上，一边机械复述着李鲸的留言，一边靠着墙看十七百无聊赖地浇花，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顿了顿，“头儿，段小姐好像在楼上看你。”

    十七闻言，立刻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别墅二楼。

    可惜对方太警觉，十七的目光刚扫到那里，人就已经退开了，只剩下窗帘还在轻微晃动。

    旁边的徐章出主意：“要不再浇几下试试。”

    于是十七继续站在那里浇水，直到三壶水都见底（期间徐章跑去小喷泉帮他续了两壶），花都快浇蔫了，也没再等到段天边掀开窗帘。

    第二个发现这件事的是张豹。

    为了在拍卖会上显得登对，十七专门让人订做了几套同色系的礼服，又以装饰品为由，把一串钻石项链和订婚前就准备好，却始终没有拿给方清的婚戒，一起送到了段天边的房里。

    下午十七抽时间亲自去了趟赌场处理后续，临到傍晚才回来。

    路灯早已亮起，准备前往宴会的车就停在别墅门口——五分钟前段天边已经坐进去等他了。

    十七刚下车，就见一小截白皙的手腕从车窗外收了回去，指间钻戒的光一闪而过。

    张豹正守在车头吞云吐雾，见十七停在那儿，赶紧把烟灭了走过去，“头儿，都准备好了。”

    十七蹙眉，抬手让他别靠过来，避开那股烟味，远远地问，“她刚才在做什么？”

    “啊？”张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段天边，回头看了一眼挠挠脑门道：“好像是挺喜欢那枚戒指？突然打开车窗，一直抬着手对着路灯看。”

    “喏，就这样……”张豹说着说着，摆了个对着左边路灯高高抬手伸出五指，欣赏钻戒的姿势。

    别说，学的还挺像，连抬手对着的别墅方向，和那副淡淡死味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就是这动作放在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身上，实在别扭。

    张豹自个儿代入了下，一拍脑门悟了，“段小姐是回心转意了？”

    不然怎么突然这么稀罕他们头儿送的东西，先前明明送啥都不带搭理的！

    坐上车后，十七的目光落在“回心转意”的段天边身上看了几秒。

    对方左手撑着下巴正闭目听车里的音乐，那枚戒指就戴在无名指上，夸张又漂亮的粉嫩鸽子蛋，指环周围都镶了一圈碎钻，亮闪闪的，衬得她手指格外白皙纤细，哪怕在昏暗的后座也耀眼。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是挺好看的。

    几秒后，面上专心欣赏音乐，实际大脑一片片乱糟糟的段天边，手心里冷不丁被人塞了个冰冰凉的东西。

    “？”

    她皱眉睁开眼，就见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从旁边伸了过来。

    “帮我戴。”

    他顿了下，勉强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只有你一个人戴，会显得我们感情不和。”

    换做之前，段天边肯定要阴阳怪气地问他是不是没手，又或者不给面子地戳破他的逻辑漏洞，这回却奇怪地什么都没说。

    她好像真的回心转意。

    不再抵触他的靠近，也没有厌恶不耐地丢开他的婚戒，而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拿起他的手。

    车窗外，A港的繁华夜景一幕幕掠过，十七被她握着手腕，看似轻松随意，实则有些僵硬地靠坐在那里，后背挺得笔直。

    明明他们只是在窄小逼窘的车后座，在前往拍卖会的路上，他却仿佛真的站在教堂被她求婚，紧张得后背都出了汗。

    车内很安静，静得他们能互相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看她因为低垂，显得有些冷淡的睫毛，看她不自觉抿着的唇，看她用那只已经戴上了婚戒的手，拿着另一枚戒指，慢慢往他无名指上套。

    头顶的阅读灯昏黄黯淡，他们身边没有神父，四周也没有白鸽，只有一道从许多年前就在她身边来回盘旋，纠缠不休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直到亲眼看见她将那枚戒指套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才缓缓眨了下眼，单方面见证了这场不被在意，也没有人祝福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