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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抱起人。既然言语安慰不了她,那就用行动吧,累了,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他有一整天的时间。————沈浩初身体力行,果然让秦婠第二日起床晚了时间。好容易撑着酸涩的四肢送沈泽城去了秦望那里,将儿子交到罗氏手上,她与沈浩初又呆了小半日才回府。一天时间已过去大半,日已将暮。什么都没发生。像已经过去的三年中的每一天一样,没有任何异常。夜凉如水,烛火亮如白昼,沈浩初拥着秦婠卧于床上。“睡吧,不会有事发生的。”他在她耳畔轻声道。“不要,我要保护你。”她一骨碌盘腿坐起,很是精神。沈浩初将被子一掀一揽,又把人搂下来:“别闹,小心冻着。”手在她腰侧轻轻抚着,口中仍道,“小婠儿,你担心的事,如果今日不会发生,你是不是明日还要继续担心?明日没发生,后天再担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秦婠贴着他guntang的身体失语,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如果永远不会发生,你是不是要担心一辈子?”他的手往上蔓延,抚过她的背,“蝴蝶烙痕,也许还来不及出现,就已按灭,你何必总执着过去,不去想如今的改变。”她咬着唇,将手臂伸出被子,紧紧圈着他的脖子。“其实你我都知道,那个人不会再出现,凶手就是沈浩允,没有其他人了。”他喑哑的声音略带催眠,“睡吧,不用你保护我,我不会有事,你也会好好的。”他扯动纱帐,青纱落下,将满室烛火遮得朦胧。————秦婠睡着了,睡得很沉,一个梦都没有。砰——刺耳的裂响将她惊醒,她陡然睁眼,床榻旁空无一人,天已亮了。她扯开床帐,连鞋也顾不上趿就冲出寝间。“沈浩初!”她慌乱地唤他,一路寻到外间。“无妨,都下去吧。”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口,朝庭院中收拾花盆的粗使丫鬟道。有人打碎了一盆花。听到她惊慌的叫声,他转过身,看到眼前纤影一闪,有人直直冲入自己怀里,将他紧紧抱住。他转瞬了然:“傻丫头,我没事……”再一摸她身上衣裳,他蹙眉,“你怎么穿成这样出来,快回屋。”早春三月,天还很冷,她只穿单薄的丝绸寝衣,打着赤脚,沈浩初看不下去,将人竖着抱起,回了屋。秦婠只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颊侧。他还好好的,真好。过了这一日,她也该彻底放下这个桎梏。————日子照旧四平八稳地过着,沈泽城大了,不用她再时时刻刻盯着,她开始翻阅沈浩初的藏书,诵记。沈浩初今非昔比,身居要职深受皇帝器重,朝堂在历经三年动荡之后终于恢复稳定,少年皇帝励精图治,时局渐稳后又思变革,日夜忙于政事,沈浩初跟着也几无闲时。转眼又已秋末。今年的秋天雨水特别少,总是刮风,冷得很快,天虽然总是晴的,可阳光似乎没什么热度,有些肃杀。这日午后,兆京难得下了场秋雨,却是狂风大作,天阴沉得像黑夜。秦婠捧着书却看着大雨发呆——这雨,下得真是眼熟。啪啪——有人踩着积水冲入廊下,掀帘进屋。“侯爷?”秦婠扔下书起来,很诧异。这还没到沈浩初回来的时辰呢。沈浩初被淋得湿得半身衣裳,头发与衣角都在往下滴水,他的脸色不大好,和今日这天空一样。“发生何事?”她心生不妙。“你换身衣裳,跟我出门吧。”沈浩初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卓北安……心疾猝发。”秦婠惊如电殛。她记得沈浩初遇害的日子,却忘记了自己断头那一日。就是今天。————这场雨在夜色降临前就停了,马车趁着暮色驰过无人的街道,溅起一片片水花,最后在了卓府门前。秦婠被沈浩初扶下马车,一路进了卓府,直奔卓北安的居处。卓北安今日是在金銮殿上病发的,心疾发作之前,他正与沈浩初、秦望并其他几位大人与皇帝商议重修之事,正说到户律上,突然之间便例了。皇帝急命太医诊治过后,将人送回卓府。按太医的话——已熬到油尽灯枯。即使没有那场断头之冤,他的劫数也过不去,不过拖得一时三刻罢了。卓北安没有家室儿女,守在他身边的是他兄长,看到沈浩初二人连夜冒雨过来,只睁着发红的眼眶沉默地请人入内。对外,沈浩初与卓北安有半师之情,他二人又同朝为官,众所皆知沈浩初是卓北安最信任的人,故而对于他们的到来,卓北安的兄长毫无意外。因怕卓北安有要紧的话交代,他兄长将人请入屋内后便带着下人退了出去,留时间给他们说话。这是秦婠第一次见到卓北安的屋子。简洁、沉寂,黑檀色的家什,竹青的帐子,目光所及,不是书册就是各类卷宗,以及文房墨宝之类的东西,没有别的摆设,只除了书桌后挂了幅画。远山寒寺,林荫山道上隐约有女子背影,寥寥数笔,一抹隐晦克制的感情,谁也看不出画的是谁,画的何意。那是南华寺后山的路,他在那里救过她。秦婠一眼便看出。内室里,素淡的床帐下躺着削瘦苍白的男人,还穿着白日板正的绯红官服,一只手放在被外,虚弱无力地垂着,发髻已然解去,长发散了满枕,像捧将要流空的清水。秦婠还没开口,眼已红了,有许多被刻意忽略的感情盈满心头,沉苦难当。卓北安睁开眼,看到站在床侧的人,目光从秦婠身上掠过,最后停在沈浩初脸上,他没说话,眼里有丝乞求。“秦婠,你和他说会话,我去外面等你。”这个眼神,沈浩初读懂了,拒绝不了。“谢谢。”卓北安的声音不再像从前那样沉厚有力,每个字都吐得艰难。沈浩初点点头,出了房间,卓北安才缓缓抬手,却叫秦婠一把握住。“北安叔叔。”秦婠坐到他身侧床沿,泪水难再克制,一颗颗滚落。这双手,曾经抱过她,牵过她,予她危急之时一线安全,也曾牢牢按下她的鲁莽冲动,而今,却瘦得连抬起的力量都几乎没有。她痛极,很想抓住些什么,可那些东西却始终在远去。“傻丫头,哭什么?”他的手艰难地抬到她脸侧,温柔拭去她夺眶的泪,“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惜……”他欲言又止,话中有他一生遗憾。“北安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