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审讯现场
安欣低头沉了心神，努力吞咽着那些暴动的情绪。 正巧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协助李青，高启强仍然坚持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么一回事，而狗子厉声驳斥你这是不打算配合时，高启强也反过来怒吼道我已经很配合了，娇惯的要命，仿佛根本受不了委屈的样子。说完侧过头又看向安欣，轻轻扬了扬眉毛带着甚至可以称得上挑衅的无辜感反问安欣。 “安欣，我没有配合吗？” “配合了。” 安欣张嘴仍带着一丝嘶哑，他看着高启强听闻后缓慢眨眼，带着一丝胜利的微笑，眯起下垂的眼角都带着一丝餍足。 “今天确实也是给你添麻烦了。”不知为何安欣突然冷静下来了，语气甚至称得上温柔。 高启强确实敏感，不论是身体还是直觉，从安欣转变语气的时候他就皱了下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但他仍虚张声势着，催促问完了就赶紧放他走，张小庆的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没什么可说的。 “晓晨，几年级了？”等高启强说完，安欣温和的问出了这个略显突兀的问题，刻意隐去了高晓晨的姓氏。 李响坐在观察室，手撑着自己的水杯看着审讯室的一切。 他熟悉这俩人，因此也能轻易看出来这俩人中间那似有似无的古怪气氛。 安欣说完这句话高启强变了脸色，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安欣，但迅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原本轻松挑衅般的笑意也开始变得有些勉强。 “你诈我对吧？”虽然是对着安欣说，但听上去更像是安慰自己，转头对陆寒他们说，“我太了解你师父了，他是个好人，他不会搞孩子，不会搞女人的。” 李响看见安欣轻笑了一下，没有理会高启强只是自顾自的接了下去。 “孩子嘛，真的要加强教育。”安欣直直的看着高启强，幽幽的说，“千万不要让那么小的小朋友撒谎啊。” 安欣停顿了一下，接着一字一句的补充了一句。 “而且是也撒谎。” 李响看了安欣半晌，他的战友像是不知不觉间蜕变了，即便语气温柔，看人却凌厉了起来。于是李响又看向虽然表面依然镇定，但从他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明显开始焦躁的高启强。 直到安欣拿出拿出了一个合照挂坠。 李响的手指不自觉的轻轻抓握了一下杯盖。高启强应该是和白晓晨在陈书婷的同意下做了亲子公证，因晓晨而改姓了高，也就是说现在晓晨是高启强认养的儿子。 可问题是安欣是怎么知道的，在他们所有人都去抓高启强的时候只有安欣反应过来，甚至连查询都没查询就知道这件事，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在机场就拦住了陈书婷母子俩。 高启强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努力压抑自己的恼怒，神情开始动摇，带着点祈求问道：“安欣，我儿子在哪？” 高启强这一句算是承认了他和晓晨之间的认养关系。 “就在隔壁。”安欣快速的回复。 高启强有些失控，怒斥着安欣把孩子卷进这种事情中。安欣像是没听见般，只留下了句我去还给他，就走出了审讯室。 安欣出去后高启强被迫安静了下来，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滑落的头发使得他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的，混杂了些许不安和纠结，明明还在因为愤怒而喘息着，但却表现得像个犯了错而不安的动物。 这么些年再见到高启强，李响绝望的发现自己抛去工作还是只有那一个想法。 高启强真的很适合被铐起来关在家里，不管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还是他本身。 “师父。”跟着安欣一起走出审讯室的陆寒犹豫的喊了一声猛地灌了一大口水的安欣，“这和晓晨有什么关系呢？而且我们不会真的要审一个孩子吧？” “他费那么大代价就为了把陈书婷母子送出去。这俩人肯定知道点什么，再说了我也没打算审，陈书婷肯定问不出来东西，晓晨要是被他俩训练过你也一句都诈不出来。” 安欣的话还没落下一分钟，小姜就接收到了一个匿名寄给安欣的光盘，里面录得就是高启强嘱咐正抽泣的高晓晨让他无论谁问起都是只有一个人持刀从白色面包车上下来。 这证据来的太及时了，及时的吓人。安欣猛地把文件单反复检查了两边也没能发现什么能表露寄件人身份的信息，皱着眉开始焦躁的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最后下结论道。 “看来高启强着急让陈书婷母子离开躲得不是我们。” 安欣再进去的时候后高启强已经恢复了镇定，正闭目养神，或者说是表面上恢复了镇定。 “老高啊。”安欣也不愿再兜圈子了，他直接走到了高启强面前，“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你怎么跟我撒谎都没有问题，你真让晓晨撒谎是吧？” “你别搞我儿子啊！” 高启强表面的镇定迅速崩塌，安欣无视他的怒视，强行接着叙述到。 “你明知道晓晨看见了一切，看见了张大庆和张小庆两兄弟协助李青准备入室行凶，晓晨当时在树后面明确听到张家两兄弟反复怂恿李青去实施犯罪，还是晓晨跑回的家告诉你外面发生的一切，你不仅没有报警，你还教你儿子说谎？” 高启强明显察觉到这不是单纯的推理能推出来的过程，但高老板显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他随意的笑了笑，而安欣的额角颤动，陆寒瞥了一眼安欣撑在桌上的手正紧握着桌角。 “我没有找晓晨，但是，我也确实拿到了证据。” 还没等高启强说出否认的话来，安欣像是失去了耐心，冷漠而又失望的打断了他。 高启强的笑意隐去了，他挣扎着问了句谁给你的证据，被安欣一句这个你不要问了给堵回去了。高启强的眼神转了转，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又来了。安欣站在那里，指尖发麻，那股陌生的燥郁感又涌了上来。 “这回能讲实话了吗？”安欣催促道，语气不受控制的严厉了起来。 李响注意到高启强的身体不易察觉的颤动了一下。 “没错。”高启强深呼吸了一下，终于坦白道，“我早就知道有人协助李青，但因为晓晨吓坏了，而且那两人背对着他，他没能记住那俩人的长相。” “而且我告诉你，安欣”高启强停顿了一下，直直的看着安欣的眼睛，认真得甚至带着一些祈求，“我一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更不可能去杀他。” 陆寒注意到安欣的肩膀比刚才放松了些，手也松开了桌角只是撑在那里。 除了安欣，屋里其他人并没将高启强莫名的认真放在心上，而安欣知道这是说给他的听的。他喝醉醒来的转天早晨他本想趁着高启强半梦半醒的时候套话，再加上他当时脑子也不太清醒，于是问了句张家兄弟的失踪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这件事是从李宏伟藏起来的监控录像里察觉的，而高启强的表现又很自然，所以安欣当时判断高启强并不知道行凶这件事。 而今天，如果张小庆的死和高启强有关系，那他很有可能是从安欣那个问题里得知的。 那么安欣有理由怀疑，这些天，高启强几乎在用自己拖着他，白天一边安排一切。一想到这种可能安欣就感到悲凉，像是被冻住一般手脚发凉，要知道高启强可不是没有前科。这悲凉的冰面下裹挟的却是能吞噬一切的愤怒。 而现在高启强认真的，甚至祈求的看着他说我真的不知道，真的没往哪方面想，这些天跟这件事没关系时，说安欣趋利避害也好，即便高启强依然有可能在撒谎，但安欣仍选择了相信。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除了选择相信还能选择什么，一旦他怀疑这点就好像有什么要崩塌一样。 “不够，老高，你知道的远不止这些。来，继续。” 安欣的语气虽然依然冷漠到没有起伏，但高启强知道他应该是信了，所以他眨了眨眼，像是危机解除小动物，有些趾高气昂的对陆寒和小五说：“记什么？接下来我说的话是对你们安警官单独的。” 安欣刚见消的火因为这一句又要上来。 “这个房间没私事，逗号都给我记上！”安欣厉声道。他该长记性的，这人蹬鼻子上脸也是有前科的。 高启强一副无语的样子，又挣扎了两下，不知是因为动弹不得还是安欣呵斥，总之显得有些委屈。你还好意思委屈......安欣有些恼火的想。 “当天我确实找人进了莽村，把他们鼻梁骨给打断了。”高启强有些不情不愿的蹦出一句，“掰断了几个手指头，但我什么都没问到，行了吧？” 安欣扬了扬眉毛，立马转头问陆寒有没有这回事，陆寒快速的答到一个也没有。于是安欣又转头看向高启强。 高启强愣了一会儿，然后如释重负的说那他们不报案就跟我没关系了，那就没事了。 安欣没接这个话茬，沉默的看着高启强，舌尖顶了顶脸颊，在心里默数。 可能是因为安欣的脸色实在难看，而高启强向来擅长看人脸色，称得上是心虚的移开了视线，像是被逼无奈般妥协了。 “那就是他们希望我摊上更大的麻烦。” “谁？谁希望你摊什么麻烦？” 高启强又不说话了，眼神流转着不知再想什么，期间又偷偷瞥了一眼安欣。 安欣突然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种病态中，一方面高启强的不听话的步步试探让他焦躁又恼火，而另一方面他又因为高启强不管是因为当下被迫还是习惯性的注视着他，看他的脸色的行为却让他欣喜平和下来。 “老高。” 安欣催促道，至少他现在用的是老高这个称呼。 “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把凶器放到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