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父母

    “我的大少爷，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李律师接到全在俊的邀约很是崩溃，但出于相识多年的情谊（还有他给的高额咨询费），他还是来赴约了。

    本以为这人坐了十年牢也该收敛收敛性子了，出来后就老老实实做个良民，结果还没过几天，这家伙又开始想着要怎么大闹天宫了。

    “喂，别废话，你就直接告诉我吧。”全在俊有些烦躁地薅了把短发，他的性子已经比以前收敛许多了，不然他当时就会直接冲进宴会把河道英那混账狗东西给揍一顿！

    “你非要从这个方向说也不是不行。”李律师无奈地回答着，“按出生日期来算的话，她的确是虚岁十九，严格来说未满二十还属于未成年，非要这么做的话，你可以从这一点去争取一下。”

    全在俊撑着下颌认真思索着。

    “但是你也知道，国会近期已经通过废除传统年龄制度的法律了，再过两个月正式实行以后就会按照国际算法来计算年龄了……”李律师补充着说。

    “知道什么知道，你说的这些关我什么事……”全在俊一听他说这些叽叽歪歪的一长串法律法律的就头疼，他就不能说简单点吗！

    李律师话音一顿，脾气也有些被全在俊这个法盲给激了上来，他语气不怎么好地尽量把话说得让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能够完全明白：“我的意思就是——正式实行国际年龄制度之后，你的宝贝女儿就是十八岁，而不是虚岁十九还要等到二十岁才正式成年！按照国际算法，大部分国家都是十八岁成年，所以到时候她就是成年人了！你就没有这个cao作空间了，懂吗！”

    “——啊西！”全在俊这才听懂了律师直白的解释，他惊怒地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然后看向李律师：“那得在实行之前把她抢过来啊！”

    “…………”李律师着实无语，这家伙怎么就对女儿这么执着呢，十年前就死咬着这一点不放，结果本来可以躲过的事情反而被对方抓住了把柄给送进了牢里。

    这十年后好不容易出来了也不消停，还想着要把女儿抢回来，他实在是想不通全在俊怎么就这么拧巴！而且他这女儿也早就长大了，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认他、跟他回全家啊！

    现在全网都知道河艺率不是河道英的亲生女儿，两人还高调订婚了，网络上也都欢声一片，唱衰的都没几个。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河艺率不傻，肯定衡量得出河氏和全氏哪个更好吧！傻子才会跟他回全家啊！

    李律师无语地心中腹诽。

    “你帮我打这场官司吧。”全在俊打定了主意说：“多少钱都可以。”

    “多少钱我都不接你这案子！”李律师无情拒绝。

    “喂！西……”全在俊喊了一声，脾气刚要升起来，想起监狱里的那些遭遇，这才缓缓收敛着压制住了脾气，把即将出口的脏话给吞了回去：“有钱都不赚？”

    “那也要看是什么钱，跟河氏打官司，我以后不用在这圈子里混了？”李律师说着将话音一转，转而劝起了全在俊：“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才劝你一句，别再和河道英作对了，十年前的教训你还没吃够吗？”

    “狗屁教训，那是他害我的！西八！”听到河道英这三个字，全在俊是彻底忍不住爆发的怒气了，他最终还是骂了出来。

    提到这个全在俊就越想越生气，那家伙先揍了他一顿不说，怕他可以顺利夺回女儿，就把他关在医院里不让走；等他好不容易成功出院，才刚回家就被警方来敲门了，说他涉嫌经济案件……妈的，一番折腾下来竟然连父母都不能把他给捞出去，最后白白坐了十年牢！这都是因为河道英那个该死的衣冠禽兽！！果然这种人就是擅长背地里使坏！！

    更别提出狱之后全在俊看到了对方的现状——人人称赞的河氏财团河会长。这狗东西爬得可有够高的！

    再加上全在俊好不容易才知道他家艺率回国的消息，还来不及去见一见她，紧接着就是河氏宴会，他没有邀请函，现场管理严格，没有邀请的人不得入内。

    但宴会结束后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通告和推送，让全在俊看得血压飙升。

    宣布他家艺率不是亲生的，这很好！本来就不是他的，他就不该得！

    但是后面那都是些什么cao蛋玩意？！

    订婚？？？！！

    他的女儿、他的艺率，怎么会、又怎么能跟河道英这老男人订婚？！！

    肯定是河道英故意报复他！！哈，是，他睡了他老婆…哦不，现在是前妻，他是睡了朴妍珍十年多，还生了个女儿，给河道英戴了绿帽子——但是，这狗崽子就因为这个搞他女儿？！这还是个人吗？！

    河道英这该死的混账玩意就不配做个人！！

    全在俊气得直接开车冲到了宴会会场，宴会已经散场了，但他总算是赶上了尾声，他在车里看到了在会场门口搂抱着的两人，还来不及仔细看看他家艺率都长大成什么样了，就气得眼睛一阵阵发疼。

    等他赶紧滴上一些眼药水后，就看到两人已经上车了，他只好一路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他们的新家。本来还想去争论一番，奈何眼睛还是有些疼，很珍惜这对眼睛的全在俊就难得忍住了一时冲动，只是嘴里骂着、然后恨恨地看着河道英抱着河艺率进了屋。

    回忆到这里，全在俊又气得眼睛发热，他拿起冰袋往眼睛上敷。

    李律师看他这副模样又觉得有点可怜，不由得说：“你何必呢，你女儿也长大了，她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自主选择权。你要真的想跟她打好关系，还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别搞这些暴力手段。”

    “……”全在俊敷着眼睛没说话，过了几秒才说：“我什么时候搞暴力手段了？”

    “是比喻啊比喻！我是说你与其搞这些强硬手段非要把人抢过来，还不如好好说话，跟他们和解才是正路……小女孩都吃软不吃硬的，你知道吧？”李律师见全在俊语气缓和下来了，觉得这条路有戏，于是接着劝他：“而且你们家现在也没必要跟河氏去硬碰硬，说句实在话，河道英现在权势大得很，要不是他不想碰政治，河氏财团升级成财阀都没问题。”

    “你就算非要跟他打官司，以他现在的地位，只要改一下出生日期你就彻底没辙了。你能胜诉的几率大概是0.001％。”

    “……至于么。”0.001％也太过分了吧！全在俊闭着眼睛低声说。

    “听我句劝，全在俊，你斗不过他，真的。”

    “也只有我会和你说这么多了，好好想想吧。”——看在你给的钱多的份上。李律师很清醒地想。

    “………”全在俊拿下冰袋看向李律师，他张嘴有些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反驳不出来。

    他的这位律师朋友确实已经把局势都给他分析清楚了，更合适的方法也建议给他了，全在俊也不傻，他知道李律师说的是对的，但是……

    他妈的！全在俊只要一想到他睡了朴妍珍，河道英就反过来要睡他女儿，看两人那黏在一起的架势，说不定已经——！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不得劲到浑身上下都难受！！

    虽然他的思想有那么一瞬间的漂移：河道英跟他家艺率结婚，那……河道英那王八蛋成了他儿子？？西八……全在俊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摇头挥散这件荒唐又可怕还有些他妈的可笑的事情。

    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能接受艺率跟那混蛋在一起啊！！

    律师朋友已经先行告辞，全在俊想来想去还是没做出个最终决定来，他忽然想到——这个消息，他得分享给朴妍珍那个戏耍他感情的女人才行！

    于是终于做出了其中一个决定，全在俊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打开手机让司机把车开过来，他准备去探监。

    ……

    “3886号，探视时间三十分钟。”

    朴妍珍没想到除了阴魂不散的文东恩，居然还会有人来探视她。她轻飘飘地走到探视窗前坐下，仿若一道幽魂。

    全在俊本来以为他们两人见面了，相互对骂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真正看到朴妍珍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又说不出那些冷嘲热讽了。

    看她这样子是比他过得还差啊。不过也是，她杀了人嘛……杀人犯和经济犯在监狱里的遭遇自然是不一样的。

    “看见你还活着我就放心了。”最后全在俊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毕竟这件事不能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啊！

    “……怎么是你。”朴妍珍蔫蔫的眼神显得毫无从前的精气神了。

    全在俊这才发现这个曾经光鲜亮丽的女人已经在监狱里被磋磨了十年，她的精神状态也完全与以前不同了。

    她不像全在俊，至少还有全家从中疏通一下，这样能让他在监狱里过得舒坦一点，但朴妍珍背后没有任何人了。她妈和她一同入狱，形同陌路。她那亲爸也因为她而受到影响，恨不得压根没有这个女儿，朴妍珍入狱没多久后就发布了与她断绝关系的官方证明。

    没有任何背景地生存在这种环境里，没发疯都是奇迹了。

    所以话说回来朴妍珍还是相当顽强的……所以她一定也可以接受他即将说出的消息吧。全在俊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地想。

    “你来干什么。”朴妍珍兴致缺缺地问，连语气都是降调。她不知道全在俊来找她还能有什么事，总不可能是单纯来看她。

    “你在监狱里看不到新闻？”全在俊问。

    “……”朴妍珍抬眼看他，没回答。

    她天天被那群人逼着做播报已经够烦了，从一开始的天气播报、到后面的新闻播报也要她去“表演”，除了在那些时候她脸上会露出一丝假笑之外，其余时间她已经不想再费力做出任何表情了，她也不想再去看任何狗屁播报。

    全在俊用舌尖顶了顶脸颊内壁，挤出一丝怪异的笑，然后问她：“你不想知道你那前夫过得怎么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朴妍珍眼珠动了动，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

    “他订婚了。”

    “……”订婚……哦。

    “和艺率。”

    “……”听到订婚这个字眼，朴妍珍本来大脑有些空白，然后听到全在俊的下一句话像是一道微光飘了过来，她原本有些呆滞无神的眼睛忽然眨了眨。

    “你说……什么？”

    这样的反应才符合全在俊的设想。

    “河道英和艺率订婚了。”他又不怀好意地、仔仔细细地重复了一遍：“我们的艺率。”

    “你……呀，全在俊，你在说什么啊……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开玩笑的？”朴妍珍的语气提高了点，总算有一些从前趾高气扬的影子了。

    “我骗你有什么意义？”全在俊语气懒散地反问，然后故意刺激她说：“你说，这下河道英该叫我们什么？”

    他哼笑了一声：“你不是爱他么？前夫变女婿的感觉怎么样？”

    听着全在俊的嘲讽，朴妍珍只觉得心理和生理上都泛起了一阵恶寒，她不可置信地喃喃着：“……怎么会？他怎么能？……艺率，那是我的艺率……她是我跟他的女儿啊……”

    听着她仍然在自欺欺人的话，全在俊也感到非常可笑：“艺率是我跟你的女儿才对啊，跟他河道英有半毛钱的关系？”

    “他把艺率当过女儿吗？你说他把我也害进监狱，是不是……就是为了得到艺率？”

    “你还不明白？这混蛋就是个变态……”

    全在俊自顾自地说着，朴妍珍却捂着嘴干呕了起来，他的话这才停下。

    “哈……我不信，全在俊，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话？”朴妍珍干呕了几下忽然又笑了起来，“艺率呢？你见过艺率了？”

    朴妍珍就好像忽然被全在俊的话给激活了一样，她的情绪逐渐变得鲜活。

    “我的艺率长大了，一定变得很漂亮了吧？她该上大学了……她那么聪明，一定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吧？对……她从小就很聪明……”

    “河道英呢？……我老公，他有没有照顾好我们的艺率？”

    “我给艺率写的信她从来没回过，为什么呢，她不想mama吗……我每天都会想她啊……”

    “……”全在俊看着朴妍珍这副模样，听着她浑浑噩噩的自说自话，这才对她有了实感。

    这样的她才更真实，但也是真的像疯了一样。

    “河道英和河艺率订婚了，他们甚至还会结婚！”全在俊提高了一些音量说：“你能接受这样的事？我不能，我要把艺率抢回来！”

    “我的艺率……那是我的女儿，你别想抢走她！”

    “我老公不可能让你抢走我们的女儿的……你死心吧！西八全在俊！！”

    “……”以前都是他让别人无语，全在俊现在头一次感受到了别人让他无语是什么感觉。

    她好像永远都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样，当初他豁出脸面向她表白的时候，她的回答竟然是“原来我一直爱着他啊……”，对啊，她从来都是这样。

    狱警看到朴妍珍情绪激动，审视的目光看了过来。

    “你是真的疯了啊……”被狱警瞪着的全在俊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刺激一下朴妍珍，以此来报复她当初欺骗他感情的行为，但最后还是消停了。

    看来朴妍珍这里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全在俊遂放弃了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能够抢回艺率的方法，准备离去。

    “呀！！西八！全在俊！我要见艺率，你让艺率来见我！！听见没有！！”

    朴妍珍只能眼睁睁看着全在俊起身往外走去，隔着探视板飘来了音量渐行渐远的一句话。

    “啊，我尽量吧，如果她愿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