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克利斯之剑

    “今天唱得很规范，出乎意料得好，Hailie。”音乐会已经散场，教堂里的观众都三三两两地朝门口走去，佟雪生捧着一束小巧的紫罗兰，站在钟晚灵的身后，“这是送给你的。”

    “谢谢佟先生。”钟晚灵努力挤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和你说的一样，站在舞台上的感觉还蛮好的，谢谢你给我了这个机会呀。”

    佟雪生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领结，“你……”

    “晚上和我一起去吃个饭吧，晚灵？”还没说完，一道男声便兀自打断了他，是戎洛舟，“我在莱莱饭店订了一个位置。”

    “哟，佟先生。”他身高马大的，西服之下隐约可窥见紧绷的肌rou，即使是嬉笑着脸皮也让人感到危险：“久仰大名，我请你的爱徒吃顿饭，不介意吧？”

    佟雪生抿唇，向前走了一步，将钟晚灵挡在身后：“不介意。可也是要问过晚灵本人的意愿才行……戎先生今天到这里来，是也对教会音乐感兴趣？”

    ……

    钟晚灵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你一来，我一往的两人，心中只觉得烦闷。她真正期盼的人没有来，却来了个戎洛舟在这里惹麻烦，不知是怎么了，那股烦闷慢慢发酵出了几分厌恶的心情，恨不得立马生出一双翅膀立刻逃离这里。

    “抱歉，戎爷，佟先生，冒昧打扰了。”

    “吕管家？”

    再一回神，钟晚灵有些愕然，这阵子她都和爸爸住在洋房，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钟宅了，管家只为钟宅工作，自然也再没有见过他。今天他怎么会到教堂来？

    管家先是向两位男士鞠了一躬，这才转身对钟晚灵说到：“小姐，二太太让我来接您回去。家里出了些急事，请您快些和我回去吧。”

    钟晚灵的身子颤了颤，脸色苍白：“……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她和爸爸的事情，被大妈发现了么？

    管家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戎洛舟，好脾气地笑了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太太只说家里的孩子都要回去，小姐快些随我走吧，晚了时间，二太太怪罪起来就不好了。”

    “晓得了，我去拿一下我的包包。”

    钟晚灵心中惴惴不安，却也只能强装镇定地向佟雪生点头致意，转身去座位上取手包。

    “什么时候和我去吃饭？”戎洛舟双手插兜，悠闲地跟在她的身后，“你很难约噢？小姐。”

    ……

    那股厌恶在胸口盘桓许久，最终裹挟着偌大的恐慌爆发：“你烦不烦啊你，干嘛像个瘪三*一样！”钟晚灵斥责他，很快又意识到自己不太礼貌，小声说了句抱歉，匆匆跟随管家离开了教堂。

    “有意思。”戎洛舟盯着钟晚灵离开的方向，“一句话骂得老子jiba都硬了。”

    恐惧像霜雪般一点一点向上凝结，所有的血色都随着冥思消失殆尽。钟晚灵抚了抚胸口狂跳的心，万一是事情败露了……她要怎么办？大妈会把她赶出家门吗，像她对待其他女人那样？！还是说，爸爸真的会安排好一切……

    “吕管家，是家里谁生病了吗？”钟晚灵努力压下颤抖的声音，试探着询问道，“怎么这么着急都把我们叫回去呀？这还是头回这样呢！”

    “唉，不好说，好像是和三太太有关系。”管家和蔼地安慰她：“小姐别担心，回去之后不要触先生和二太太的霉头就是了，刚才因为三太太先生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噢……是这样。”

    附骨之蛆般缠绕着的恐慌在刹那间消失了，钟晚灵呼出一口长气，淡淡的忧伤却总在心头萦绕，她望向车窗外，下午的阳光灿烂，一对爱侣正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报纸。

    多么温暖的阳光，而她和爸爸永远也不能这样做。

    悬挂在他们头顶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有多久才会落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