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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库,扬我国威。只要国帑充足,军费无欠,那觊觎国朝富饶的北方鞑靼,东北瓦刺,以及虎视眈眈的高丽,甚至东南如今流窜的海匪都将不再成为威胁。当然这一切都是畅想,当务之急,荣三爷是该收拾包袱,带着妻女,好好去江苏学政上办差。隆庆二十九年季春,荣三爷的江苏学政一差还未任满,却接上谕回京出任礼部右侍郎一职,荣三爷隆庆二十三年由翰林修撰入仕,短短六年,成为大夏朝的三品大员,这样升迁的速度,虽然不算空前绝后,但也已经让人十足羡艳了。实则是荣三爷运气好,若非出使外洋平安归来,帝前对答得宜,得了个福大命大的印象,官职升迁也不会如此之快。再加上当年与荣三爷一起,充当正使出使外洋的吴明开如今成了皇帝眼里的红人,已经入阁,管礼部事。这一次正是吴明开的推荐,荣三爷才能提前回京。这就是人的运数。当年大太太暗中使力促使了荣三爷出使外洋,以为可以假借老天爷的手收了荣三爷,却不料反而助了荣三爷的运程。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上京大运河从通州凿开了一条河道入上京,直通上京城内的西海码头。每年从运河冰化开始,这里就日日车船不绝,但也并非所有船只都可以停靠在西海码头。等闲人的船只只能停在通州码头,换陆路入京。荣三爷拖家带口从上京去江苏的时候,也是在通州码头上的船。但这一回圣谕里,荣三爷已经迁为三品大员,入了礼部,他的官船就可以开到西海码头了。季春时分,西海码头上岸边的柳枝吐绿,气候最是一年宜人之季。这一日天上春日暖照,偶有一丝流云浮过,给单调的天空添了一丝颜色。码头上来往的工人早就脱了棉袄,今日连夹衣都穿不住了,薄薄一件单衣往来,头上还油光泛亮。荣三爷的官船就在这日驶入了西海码头,按班排序在巳时初刻靠了岸。前头先行的是吏部、兵部的船只,或者内务府的船只,或带着皇命赶着回京复旨要员的船只。荣三爷这日的运气还算不错,能赶在中午前头靠岸。安国公府派出来的接荣三爷的轿子、马车已经等在岸边许久了。这会儿看荣三爷的官船靠岸,桅杆上高书一个“荣”字,知道是自家的船到了,赶紧迎了上来。带头来迎的人是安国公亲自安排的,外院的大管事荣达,荣达是由安国公特地赐了家姓的管事,是安国公最器重的管事,这一回他亲自来迎接荣三爷,连荣三爷都不由自主地觉得脸上有光,长长吐了口气,他的父亲终于肯正眼看他了。荣达亲自搭起手,让荣三爷扶了他的手走过踏板,稳稳地落在了岸边的地上。荣三爷后头跟着两个女眷,都带着帷帽,帽檐周围缀着长长的白纱。这西海码头人多眼杂,尊贵些的女眷下船都要头戴这种帷帽。但荣达是府里的老人,不用看都知道那两位定然是三太太崔氏和六姑娘。荣达带来的丫头、婆子赶紧上去搀扶,但那两位身边的丫头更眼捷手快,将府里来接的婆子些隔了开来。待崔氏稳稳地上了岸,她后头那位身材高挑、腰肢纤细的姑娘这才由一个穿着紫色掐牙背心的美貌丫头扶着,走上踏板。一旁候着的婆子、丫头的眼睛都不够看了,只跟着她的身形摆动,也不觉得这姑娘怎么动了,可那动作就是别样的好看,明明走在踏板上,却像是画里仕女分花拂柳地走出画卷似的。也有人痴痴地看着那姑娘搭在丫头手里的那一支纤纤玉手。白玉无瑕,纤长如春日的第一簇笋尖,白嫩嫩,恨不能咬上一口。指尖上,莹润的rou粉色的指甲干干净净,狭长而微微拱起如一弯新月,这是最最漂亮的甲形。多少人凤仙花汁染的蔻甲在这双手面前,都显得黯淡无光起来。也有人专看她的衣裳了。二、四八月乱穿衣。穿棉袄的有,穿夹衣的有,穿单衣的也有。只是那姑娘身上的衣裳,瞧着不像纱,也不像缎,可那光感像缎子一样亮,质地却有纱的飘逸。那颜色也新鲜,天水碧里带着一丝甜甜的粉,京城里还没有铺子卖过这样别致鲜嫩的颜色。岸边来来往往的人远远地驻足看着这一行正在登岸的人,有正准备登船的女眷和送行的女眷正热切地指指点点着在谈论。安国公府轿、车上的标志早就有人认出,有亲谊的也顺道上来打招呼,身后女眷正翘首企盼着崔氏一行过来,好将她们身上的衣裳问个究竟。但无论怎样,荣三爷一行在他们的不自觉里已经成了焦点。岸上渐渐又来了一批送行之人,几匹骏马打头,上面是年轻的公子哥儿,若是阿雾看得见,定然能认出其中一人来,不是别人,正是几年不见的当今内阁首辅唐晋山的二公子,唐瑜,唐秀瑾。唐秀瑾已经下过科场,圣上钦点了探花。他身后一大群为他惋惜的人,都道他本是可以点状元的,可是今年主考官推荐的三甲里,除了年轻俊秀的唐秀瑾外,其余两人年纪都不小了,长相又偏粗黑。殿试时,隆庆帝百般纠结,不愿意选个黑脸探花,唐秀瑾就只好委屈了。☆、71晋江vip科举取士以来,进士及第后都有隆重的庆典,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探花宴。皇帝亲选同榜进士中最年轻且英俊的两人充为探花使,便游名园,采摘名花,因而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诗句。虽然大夏朝不再有探花宴,但三甲游街,总得有才貌都看得过去的进士才好。因而历届探花通常都遴选俊秀之人的习惯便保留了下来。唐音给阿雾的信里也提到过唐秀瑾的事情,说她哥哥点了探花,并同卫国公家的顾惜惠订了亲。唐秀瑾如今在翰林院任职,这一次来西海码头是送友人下江南。一行几人在码头堤岸上勒马而停,目光都忍不住地胶着在下头河边走的那群女眷身上。虽都知道这般打量是极不尊重的事情,但是年轻而慕少艾,这是人之常情。所有人都敛声屏气,只盼着一股儿俏皮的风可以吹过去,将那窈窕姑娘的帷帽兜纱吹起来,叫人看看她的容颜。果然有一阵轻风吹过去,这时候连马的鼻孔里也几乎不喷气儿了。那股风吹过去,眼看着吹起了一点那兜纱,却仿佛跟人故意作对似的,忽然转而向下,只轻轻拂起那姑娘似纱非纱的衣角,露出下头一根儿嫩粉流苏络子,那络子上系着一个鎏金镂空玲珑球,风吹过去,那玲珑球发出悦耳如乐曲的脆响。这一声脆铃,悠悠荡荡地回荡在一行青年的心间,直到那行女眷等车而去,他们的心上都还响着那铃声,眼睛里也只有那一片衣角。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