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dsm小说 - 同人小说 - 神父【陆沉x我(自设)】在线阅读 - 离别在即

离别在即

    初冬的冷风激起皮肤上的绒毛,寒风裹挟前所未有的恐惧将我浑身凝固,唯有支撑我的心脏还在跳动着。

    独立于郊外的庄园、呆滞的侍从、脖颈上遮掩的伤口以及神学院袭击备修生的杀人犯,一连串的事件在我的脑海中一下子关联起来,将我砸得措手不及。

    想起还在会客厅的安妮,我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咬紧牙关向声音源头奔去。会客厅大门半开,越靠近越能嗅到空气中浓稠的血腥之气。

    拔出会客厅门口骑士雕塑的装饰用剑,我提起木制剑的轻巧剑身撞开大门。

    会客厅内,数对宾客相拥,黑白装扮的宾客面色苍白瞳目猩红,眼底积聚阴暗血丝。无一不埋首于自己带来的同伴的脖颈,以绝对禁锢的姿态将同伴压制,唇中探出尖利的牙齿猛然刺进脖颈,鲜血飞溅餐盘渗透华丽桌布。不消一刻手中的人便瘫软下身子再无反抗之力。

    他们沉浸在吸取血液的饱足中,无人在意自投罗网的食物的闯入。

    安妮被海伦宽阔的身形笼盖,背对着我,若不是无力低垂的手腕乍一看还以为两人亲密相拥,她眼眸半阖,绝望带泪的眼神越过海伦的肩膀向我投来,嘴唇微动。

    “快跑……”

    大门砰然紧闭!

    我还未作出反应,耳膜因这一声震响短暂嗡鸣。

    被这股动静打扰到的几位宾客抬起满是鲜血的下半张脸,不满地望了眼主座。

    肖福特仿佛不受他的宾客们进食的影响,借着烛光兀自手持刀叉慢条斯理地享用盘中的rou块,rou块沾上了邻座人类的血液,他送入口中仔细品尝,轻轻皱了皱眉,仿佛在质疑宾客的品味。见我到来他才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可见这位唯一尚未享用血液的庄园主人已等候多时。

    “你来了,安塞尔小姐,”他缓缓吐息,转而称呼道,“我的盛宴。”

    我颤抖着双手把持那柄木剑对着他,手心的冷汗滑腻,几乎把握不住。

    胜算渺茫,反抗尚有一线生机。

    一旁安妮面色惨白,挣扎了几息便彻底无声,乖巧得像个玩偶似的昏迷在男人怀里,我心中急切,攥紧剑柄,卯足劲向海伦劈了过去。

    下一秒,无形的力道将我狠狠甩开抛向墙壁,手里的东西连着壁画跟餐具一同随我的动作摔落在地。刀叉划伤胳膊,霎那飙出红色,剧烈的疼痛从脊背蔓延窜至后脑。

    我躺在冰凉的地面,身体似乎被掰成了碎片,无法再动弹一根手指,呼吸间都是血的滋味。

    面对这群吸血的非人的怪物,根本没有明天。

    神父……埃文……

    眼泪混合血液流淌,凝成临死前最思念的人,希望圣神能听到我的祈祷,让我的灵魂回到他身边。

    浓烈的铁锈味融入了独特味道,宾客们纷纷转头,放下手里的人类沉迷地嗅闻,有的耸起肩背蠢蠢欲动。

    察觉到宾客的意图,肖福特手中的刀叉在瓷盘上划出刺耳尖鸣以示警告。

    “请各位专心一点,这是我的盛宴,不是吗?”

    压下眉眼扫过在座宾客,直到他们顺从地埋首于自己的盛宴。肖福特站起身,拍了拍衣摆走出首座,手杖敲点临近死亡的脚步,在我身旁蹲了下来,换上一幅怜悯的表情俯视我。

    “哦,可怜的安塞尔小姐,”他扫了一眼我扭曲的姿势,随即伸手划过小臂上的伤,按压挤出更多的血沾了点送到嘴边品味。他深深呼吸,仰起头做出满脸享受。那张人类的面目被僵白的布满血丝的脸替代,“只有高等血族能明白您是如此美味。我真不想一下子就吸干您的血液,可是你看,别人都等不及了。”

    “将罪孽归咎于您的伙伴吧,是她邀请的你不是吗?人类的愚蠢总令我意想不到。”

    “痛苦很快就会过去,您将升入天堂。”

    他俯下身——

    “砰!”

    连着几声炸裂响动,飞扬的灰尘里我面前的阴影被以同样的方式甩开,嵌入墙壁,紧接着嗖得一道木色闪过,断裂的骑士木剑精准插入胸腔,一瞬间将他以异教徒的姿态钉死。

    头顶熟悉的嗓音此刻仿佛含了千年冰霜。

    “一个不留。”

    此起彼伏的呼喊比先前还要惨痛,余音不绝回荡在空旷的会客厅。涌进来三位长白衣堵在唯一大门,就地展开杀戮。残肢断裂血流满地,所见之处皆为血雾。

    这番动静听在我嗡鸣的耳中便小声了许多,却无比快意。因着剧痛我连眼皮都没法睁开,勉强勾了勾手指想要引起那人的注意。

    他瞧见了,赶紧回应似的捏了捏我的指尖,颤抖又温柔地替我理顺泡在血水里纠缠的头发。

    顿刀割裂皮rou,有什么液体滴进我的嘴里。血腥气勾得我一阵反胃,身体在引导我推拒外来之物,甚至想把内里的肾脏也尽数呕出来。口腔微张不停地冒出血沫,证实我难以下咽。

    我呜咽着表达拒绝。

    “喝下去,”他应当是跪着弯下腰才能哄得我听见,温凉的唇一下又一下蹭着我的脸颊跟唇畔,“喝下去,求你,求你。”

    我最爱的人的声音忽近忽远,一度以为自己的灵魂脱出了躯壳,在围绕着他观察这一切。

    平日穿着讲究的人一身白袍泡在满地的血水里,颀长身形跪缩着笼罩在我身上与我隔着一点距离,他不敢动我的身体,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散了。

    多么可怜啊,我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呢。

    我生了点念头,想着再怎么疲惫,也要听他的话试试看。本来就不听话地跑了出来,他的恳求怎么能再拒绝。

    做足准备,我几番尝试滚动喉咙,忍者割裂的痛楚咽下他给予我的所有。

    他欣喜地亲了亲我干裂的唇,用我们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很乖,兔子小姐,回去我们吃小熊饼干,好吗?九区新开了一家店,我想你会喜欢的。”

    他一刻不停地贴着我说话,在由他宽阔身形组成的小天地里尽情地表达无限愿景。

    我感到无比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杀戮渐渐停止,在最后一声凄厉喊叫快要结束时,我的身体也以急速的效率恢复着,缓缓睁开眼睛,与一双红色的眼眸对视。

    与那些非人类宾客别无二致的瞳目尚未收敛,大概他也不想在我面前掩饰了。

    我惊讶,又释然,好像一切有迹可循。

    “做的很棒,”他小心搬动我的肢体将我抱了起来,在我痛苦的嘤咛声中给我换成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好了,好了,辛苦小姑娘。”

    我揪住他的袖口,吞咽一口血沫试图表达,然而还是只能转转眼珠。

    他沉默了一会,我的心便立即明了了。他将我的脑袋扣在脖颈,能够全然挡住我面庞的手遮住我的目光,不欲有一丝机会让我瞧见外面的血腥场面。

    奥斯顿走上前,长白衣因血液的浸透而沉重地挂在他身上,蹙眉道:“逃走了一个,估计去报信了。”

    “走吧。”

    ……

    兰顿庄园一夜之间化为火海,火势蔓延到小半个森林。据悉,数位知名企业家及继承人死于这场大火,包括兰顿庄园的主人,一位王室设计师。生前他的地位在设计界并不耀眼,死后人们才想起他绝妙的设计能力,他的作品经历疯抢后流传到各大拍卖场所,拍出上百英镑,引得各路收藏家争相竞拍,没想到在收到拍品的当晚,拍品竟然全部损毁。

    兰顿庄园火灾引起的原因在大陆不断流传改变版本。有人归咎于初冬的干燥天气,认为是自然山火,有人结合这场火灾死亡的各路知名人士,编造出一套完整的符合逻辑的阴谋论,也有不少富人将错误推给下等人,认为是他们工作上的失误。

    真相远去,除了纪念知名人士,没有人想起那些低微的无名氏,不论是这场宴会的中下等宾客,还是庄园里的侍从。

    安妮失踪了,检察官是这么定性的。他们调查到我是最后见到安妮的人,想要带走我进行单独审问,全都被神父拦截住。久而久之,安妮的家人收到兰顿庄园遗产的大笔补偿,不再追究女儿失踪的真相,检察官们也逐步敷衍了调查。

    安妮永远成为了一个失踪的人。

    我昏迷了五天,在冬天的第一场雪里苏醒。

    小楼仍是我离开时的模样,呼啸的冷风持久地撞击着窗,而厚重窗帘将外面遮挡得严实,一时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比起外面能够想象的寒冷,屋子里保持恰当的温度,温暖的源头在墙边的壁炉,炭火静静燃烧,间或噼啪作响,蹦出明灭的火星。

    我活动两下四肢钻出温暖的被窝,立刻感觉手上搁到了什么。抬起手,莹白色戒环在如此昏暗的地方也依旧惹眼,隐隐闪着微红的光亮。

    扶着床跟案桌走到了窗前,我想看得更仔细些。

    房门被打开,来人在我彻底拉开窗帘之前伸手盖住我的眼睛,脚步悄无声息。他的手很凉,碰到我的额头,冷得人心头一颤。

    “是白天,”他说道,我们贴得太近,胸腔仿佛都在共鸣,轻微震动,“光线太亮了,我们慢慢睁开。”

    睫毛在他手心里扫了扫,随后他牵着我的手拉动窗帘。光线照耀进来,晃得厉害,我虚了虚眼睛。

    窗棱拘束一方天地,外面果真刮着风雪,世界被白茫包裹给人以陌生的冰冷。对面的屋檐上还挂着冰棱,唯有窗台上的金心吊兰几片长长的叶还有分翠色,迸发出顽强的生命力。

    静谧祥和,恐惧与濒死的绝望都离我远去。

    我抬起手,借光亮看清了手上的戒指,细细圆顿的边缘恰好围住手指,像为我特殊打造一般,却毫无一点样式。

    “是不是太素了?”我身后的人明知故问道。

    “嗯。”

    一只干燥的手伸到我面前,圈住戒指,不稍一会再松开,精巧的藤蔓缠绕似的贴合其上。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有点花哨。”

    “这样呢?”

    我摇头。

    就这么来回十多次,他一点也不觉得耐烦反复变幻,像在哄一个幼稚孩童。

    戒指本该是一个充满旖旎遐想的礼物,我的心思却掀不起一点波澜。在他又一次要询问我前,我打断道:“为什么要送我这个,神父?”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不加掩饰:“用来保护你。”

    “保护我远离谁呢?”

    “血族。”

    “是那群怪物吗?”

    我们都明白怪物所指为何,他轻轻道:“是的,血族都是怪物。”

    我的嗓子都在发抖,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你也是?”

    神父平静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否认。他拢在我肩头的手收紧又放松。

    “你也会像他们那样,想……吸血吗?”

    “血族对血液的欲望是他们卑劣的天性,我无从避免,”正对的窗户映出的神父面容有些模糊,我凝视窗户里的他,感知不到他眼底的情绪。外面的严寒仿佛也覆在了他说出的话上,“害怕了?”

    我的胸腔在震动。对他,我一向是诚实的。

    “……很怕。”

    “对不起,”他说着,下颚不着痕迹蹭过我头顶,深褐双眸闪烁暗红光芒,“我帮你忘记吧。像之前那样,继续做无忧无虑的好孩子。”

    “不!”埋在一年前的记忆重新浮出,我逃开他松垮拢住我的手臂,一个踉跄跌倒床铺躲进被中,重复道,“不要……不好……”

    “安塞尔,”他的声音隔着被子向我揭开现实残忍的面目,“这个世界存在你从未听说的血族,几百年里他们以人类的鲜血为食。”

    “教廷是血族的幕布,即便他们不可避免走向衰弱,还会有一代又一代教皇的继承人替他们掩藏肮脏与丑恶,带领血族重新强盛。”

    “那份名单,我曾将你的名字抹去。是我没能及时阻止奥斯顿将它重新呈现给你。”

    “你是特殊的,那位公主的血对血族来说是极强的诱惑,几百年后在母系血脉的传承下,只有你跟你的母亲是最后的纯净的安塞尔。”

    “怎么敢来到大陆?”他叹息道,“回到浦西半岛才是你的归宿,你应该忘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平静度过接下来安稳的一生。”

    “马车快要到了……”

    “不回去,”我在被子里啜泣,“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来这儿。”

    我早已下定决心追随他,不论未来他是否登上教皇的位置,不论我们两个走到最后永远维持神父跟修女的关系也好。如今教皇继承人的表象崩塌,血族身份伫立新的重重阻碍,我仍坚持着这样的企盼。

    只要是这个人。

    只要是两颗孤独的心彼此陪伴。

    未曾言明的心思几乎宣泄出口,等一个破出的理由。

    因为哭得缺氧,我又不愿意拉开被子透气,神父连带被子将我抱起,这样我就不得不冒出头,他捋过我汗湿的鬓发,指腹擦过我的眼皮。

    “呆在这里你将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总有一天会追随死去的备修生的脚步,那不该是你的结局——”

    “我的结局?”我愤懑地扭过脸拍开他的手,讥讽道,“神父以为的我的结局是什么?”

    神父微微睁大了眸子,被我问到了,转而他挂起那副虚假的浅淡的笑意,“回到半岛,做小镇上的设计师,也许……”

    “也许再过两年父母就会为我安排一个屠户、牧师或者自称马哥拉姆六世的落魄贵族——总之不是一个神父——与我成婚,然后生几个孩子,要求我照顾他们,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

    我跨坐在他腿上,抬手托起埃文神父的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仍在表演着,并且在这时候还致力于当一个波澜不惊的神父。

    我凑近些许,细数他颤抖的睫毛,看进猩红深渊。快速继续我的话:“我有预感,就算是在浦西半岛,我的一辈子也不会那么平静,很大的概率我会死于生产,被流落逃亡的血族吸干血液,抑或患上疾病,躺在床上迎接我的死亡。”

    “神父难道不清楚?你读过那么多书,这都是上帝强加给信徒的考验。”

    “到时候神父会在哪里?他会陪着我吗?不会的,一旦我与他人绑定我的后半辈子,他会忠于他的上帝,毕生顺从,不越命运雷池一步。”

    “要是我不这么做的话。”

    话音未落,我蓦然磕上令我朝思暮想的唇,冰凉的柔软的却让我好似品尝到了诱人的蜂蜜,舔着咬着,毫无章法,紧张的手握成拳头,攥紧他的衣领,把他一丝不苟的神父祭服揉得皱皱巴巴,嘴里还呜咽着请求他给予一点回应。

    如果这全是我一个人的妄想,上帝呐,我会听他的,放弃所有。

    男人僵直脊背纵容他不乖的小姑娘,直到血腥通过我的舌尖传递给他,我的后背蓦然攀附上一对钢铁般坚硬的手臂牢牢锁定了我,将我压在他的臂弯夺取呼吸和血液。短暂而又强势的夺取之后,我们成了亲吻的初学者,他一向学得很快。不久氧气不足,我别扭着身子坐在他的大腿上,求生的本能迫使我拍打推拒,他才软化臂膀,容许我有那么点呼吸的空间。

    至此,我在他神职人员的誓愿上割裂出了重重的伤痕。

    沉默黏稠地散布在温暖的室内,原本的苍白的脸颊渲染了薄红的颜色,我靠在他的怀中,额头抵着肩膀,深深嗅闻他身上独特的苦艾草气息,要将这股味道连同我们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篆刻在我余生的记忆里。

    恍惚间,楼下传来马车车轮碾压在雪上的咯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