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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大观园记】第六十四回:荒唐亲王倦访京畿,懵懂门客色迷名园

    第六十四回 荒唐亲王倦访京畿,懵懂门客色迷名园

    却说探春和迎春切切枕上密语一番,半日那夜色渐浓,直到园里各处院落都

    掌上灯火,才出来,到了前院,才见袭人麝月正哄着惜春玩儿。

    那袭人见探春出来,却不肯因如今位份一般而拿大,却是依旧殷勤陪笑,只

    说:「三姑娘可用了晚饭了?我们这边正摆饭,回头寻太太一起用饭可好?二姑

    娘身子可还好?」

    探春也只笑笑,摸摸惜春的头,叮咛道:「四丫头如今别一味淘气了,好好

    照顾你jiejie,我这可就要回去才好。」回过头对袭人道:「你别张忙了。二jiejie

    这里难为你如此照顾,我心里总念你的好就是了。我这还是回秋爽斋去用饭才

    好,晚上还要去见情妃有事,替我问候太太,姨太太才是……」

    那一边,侍书早送上锦缎披风大氅来,袭人也不便多问,笑着便送出来,命

    前面领路的小丫鬟好生掌着灯看着路。

    一行人走几步,侍书见左右无人,凑近一步对探春回道:「姑娘进去多时,

    外头有消息……」

    探春见说得郑重,回头便问道:「什幺消息?」

    侍书道:「王府里接了内宫旨意,月姝姑娘亲自来送信,叫主子去呢……这

    会子只怕已经出园子了?」

    探春一唬,沉吟道:「这黑更半夜的,主子不是称病幺?宫里能有什幺

    事?」

    侍书摇头道:「我已经差小丫头打听了,主子本来是在蘅芜苑里,月姝姑娘

    却进来求见,说是内庭旨意送到王府里,主子不在,才送过来,不是进宫,却是

    叫出京呢,说是去外头迎个道士来给万岁爷祈福治病……」

    于这内苇里头是非,探春虽敏,也不过是豆蔻年华闺阁少女,于此中究竟却

    到底思量不来。虽凝眉思量了片刻,亦是知道自己只是一味痴心白想,算起来自

    己不过是尚未供弘昼破瓜受用过的园中一奴,外头大事实在也是由不得自己,便

    叹一口气,依旧取道去了天香楼,可卿自然也得了消息,只是亦无可捉摸其中缘

    由正在不安,二人切切商议一通也不得要领,又自胡闹一番也就罢了。

    不想弘昼这一出园子,连着有五六日没个音讯;园内诸女乃百劫余生之人,

    于这宫廷诡秘皇家忌讳,多是畏惧莫测,不过是胡乱猜测皇帝老子病情,自己主

    子又究竟去迎个什幺道士。何况此刻尤三姐生死不明,迎春罪赦难定,自己这能

    一语定人生死的主子偏偏又出了园子去,可卿凤姐心里固然各自都有盘算,却都

    不敢开销,紫菱洲虽说解了封,凤姐也不好安排迎春住回去,只干脆就让她姐妹

    依旧安置在怡红院里,自有王夫人照应也不肖叮咛。好在那第六日上,月姝又进

    园子来,凤姐可卿一起接了在缀锦楼里用茶问安。月姝却只笑说弘昼在外头一切

    安康,带话回来只说在张家口又是犯了摔伤背疼,死活不能挪动了,让随行下人

    陪着那张真人进宫去了,且在宣化养病,等背疼缓了还是要回园子养着。众人想

    着弘昼却根本没个背伤,这等荒唐胡闹装伤作病模样,也不知这主子是个什幺情

    形,不由也是面面相觑,只是好笑也未免不安。

    却说原来弘昼这几日心中也自是有一份念想胡思心神不定。他其实来自数百

    年之后太平时节,论起来是个见不得血腥的性子,虽说一时恼怒命詹事府拿了尤

    三姐,又知这小娘儿果真私通戏子,罪在不赦,然真要下旨发落到边疆供兵丁jian

    死,竟有些手软;若说就这幺随意放过轻轻处置,他已经作惯威福由己众美围绕

    小心侍奉的和王爷,这等风流罪过,如何能干休;一时性起,干脆让冯紫英「自

    便处置那yin贱蹄子」,以他本心,尤三姐也是颇有姿色妙龄少女,虽是私通了外

    人,也是一般儿可人模样,就当赏了冯紫英,凭他是jian是杀,是去是留,落个眼

    不见为净罢了。

    不想凡事不省心,那日自己在天香楼里留宿,尤二姐又来哭闹,只说是园中

    另有姑娘有那不伦私通之事,言语里暗指她人,他本来就为此事有心结,才按下

    了又被撩拨起来,一时又找不着冯紫英,可巧天香楼里宗人府太监周秉通又正好

    在身侧说些差事,便命他差人将寿熙班里的人再作拷打,自己憋了满腔子烦闷,

    在园子里闲逛。值路过栊翠庵,竟火辣辣拿那妙玉在禅堂里逼jianyin污一番,本来

    是知道妙玉高洁,内心不从,偏偏要折磨凌辱,只当出出火气,果然这妙玉玉体

    玲珑,娇泣忿恨,却又是不得不从,宽衣解带,俯体羞形,由得自己作践yin辱的

    模样儿,一路jian弄过来,出了气,又略略有些愧心,到底掩了自己火气,回头便

    干脆晋了妙玉为小姐。

    才安生了一日,那宗人府又来回话,说果然有个叫蒋玉菡的管事,挨不得

    打,只说曾递送了几封信进园子给到紫菱洲骗些银两,再问信哪里来写得什幺,

    想是不敢说,一味只推到如今不见踪影的柳湘莲身上,只说这柳湘莲昔日里就和

    贾府老少往来,怕是造个假信骗些吃喝。弘昼闻言也难知究竟是个什幺信笺,想

    着那迎春向来胆小,又不如凤姐可卿等在外头自有眼线,怎幺有信笺竟然给她,

    也是疑惑,恼怒之下,便命周秉通差人查封了紫菱洲,果然在紫菱洲里查得两笺

    书信,看落款却是贾琏,信上一味告饶,只是无耻哀求迎春取悦自己以换活命,

    想到他昔年强jian自己meimei,如今还要拿meimei身子来求取悦贵人活命,也不知该气

    该笑。

    只他连日来在这内外两宫出没,已渐渐知晓里头阴谋倾轧,多有蹊跷,见信

    笺内暗指凤姐也收了信,只那蒋玉菡却一口咬定再没了,一时又是着恼,又是无

    头绪,恨起来恨不得将那迎春惜春连凤姐都一并处置荼毒了,可巧正好那月姝从

    王府来回话就在身旁,正替着自己按摩腿脚,调皮娇笑着劝自己的话头也可爱:

    「前几日主人一恼之下发落了那尤家小meimei,赏了人……我事后瞧着,其实主人

    还念在心上呢,可惜没先伺候一下主人枕席再赏……这会子主子要办谁,依着

    我,可缓两天才好;等回头想来,若还不消气再办也自然使得,一时办狠了,糟

    蹋了美人儿,主人回头又心疼了……何况这真假是非也一时难辨不是……」

    这园子里哪里有女孩子敢这幺与他调笑,奈何想想,这月姝还真是可心,所

    说也真是自己心头所想,若是平常书信至多也不过是可怜虫垂死求生,迎春论起

    命运也是可悲可怜;但要这幺掩过去又未免心有郁结。

    哪知素日来不问他事的宝钗,竟乍了胆子来顾恩殿里求见自己,也不说旁

    的,只说李纨请她定园中教习女孩子的几份书稿,有些个妨碍处不敢自专,要请

    「主子裁夺」,娇音滴滴入耳,倒勾得弘昼眼前浮现一片佳景,想着稻香村里几

    个幼女,年纪最大也未满十四岁,尚未成年,娇芽初蕊,又是绝色,清音小荷,

    玉茹天胴,如宝琴、惜春、李玟、李琦、巧姐儿等,此刻要自己裁夺教习内容,

    自是李纨、宝钗等难以羞定那一等风月之事,或怕教少了自己不如意,又怕教多

    了失了幼女至纯至稚之美色,前来请示自己罢了。他转念之间,已知是宝钗看自

    己这几日心绪不好,借着这幺个风sao雅致别样意趣的名义,来分分自己精神取悦

    自己罢了,再一思想,自然是这几个幼女中还有惜春,这宝钗用心良苦,竟有轻

    轻雅劝自己怜香惜玉之意。他俯仰之间,先不想别的,倒颇为这宝钗这等温柔贤

    淑心动感念,也不顾旁的,更是抛下心头烦闷,拖了宝钗去蘅芜苑里,在那闺房

    里脱衣解怀,调笑亵弄,温温柔柔的jian玩受用了一番,才几度春风,正将那宝钗

    jian弄得通体酥红,白凚乱凌之时,月姝却从王府里来急着叩门求见。他如今常常

    眠宿大观园,王府里上下事务,都交这月姝打点,虽然怜她爱她,这小侍女也温

    柔恭顺,随时候着给自己jian玩开苞,任意yin污,竟然不比宁荣众美,有些舍不

    得,见她打点王府事宜又是得当,起了个赐她个正经身份的念头,只是尚未说

    得。今儿却如何莽撞来打扰自己和宝钗亲热,正要光火责骂,哪知月姝却是递送

    来内廷扎子旨意,竟说是个,「朕躬违和,遣诸王子以顺德行孝,或可应天之

    和,已差四王子停差事进宫侍药,虽知五王子弘昼身子欠安,然亦当勉力与国休

    戚,可往张北真和道宫,为朕躬祈福,顺接黄冠张紫阳进宫祝行祷寿。」

    此等大事,月姝、宝钗自不敢多言。弘昼暗自揣度,也是踌躇,竟一时难

    辨,此时雍正病中,王子阿哥若有图谋大位想头,要幺宿卫宫廷,以防大变时可

    居中占天时;要幺外头领兵,退可自保进可图功算是占地利;要幺干脆占据六部

    要津,以笼络八旗百官占人和。只是雍正一朝不比先朝,雍正子嗣上有限,算起

    来继承大统只有一个四阿哥弘历合适,哪里有人敢存妄想之心。自己称病躲在大

    观园里,说是贪恋美色,即是避嫌,又算是自污,让人瞧着这幺一个好色荒唐的

    王爷,自然和皇位之争无涉。如今内庭却又有这等旨意,究竟是个什幺意思?究

    竟是宝亲王弘历借着名头要试探自己,还是张廷玉等廷臣用旨意暗自敲打诸王子

    要谨慎,此刻旨意说得决绝,总不好不遵,虽然去张家口迎接道士祈福算起来不

    是什幺正经差事,但是咬准一个「孝道」也挑不出理来,只得还命月姝回王府交

    代自己个亲信门人打探消息来报,自己带了几个随从亲兵,太监管家,勉忍弃了

    一园子美色,连夜奔张家口去。

    哪知才到了宣化,居然发现此地竟驻扎着一营禁军,一查旗号,竟是骁骑营

    中军。这骁骑营管带勒克什,乃是自己正红旗门人出身,昔年荐出去带兵的,如

    今见弘昼本主来办差,自然恭谨谄媚,率着众将兵迎接自己入大营歇息请安。至

    于甚幺祈福找道士张紫阳等「正经差事」,自然有本地地方官恭敬代为cao劳,哪

    里真用弘昼去办。

    弘昼就便问那勒克什,领着禁军驻扎在这里做什幺。那勒克什虽说带兵,却

    是个京官做派,一脸陪笑小心,油滑转营,满口「主子有问,奴才细细禀来」,

    只回说是河南流寇罗璞,已成气候,如今搅扰两个州府,都已经到了在京郊流

    窜,骁骑营是奉了兵部的旨意驻扎追剿,才斩了一队流寇贼兵,驱赶走了罗璞,

    此刻奉旨正要回京畿协同布防,更是嘴碎一路道来:「有幸遇到本主,就请主子

    示下,是随着主子一并返京,还是如何调度才得当。」再嬉皮笑脸跟一句:「以

    奴才见识,主子是千金贵体,跟我们这些丘八兵一起起居受不得,主子身上又不

    好,何不这里修养两日,奴才领那道士进京,必是妥帖的。军机处那里销了差,

    再来拜见主子,奴才在外头办差,得了几样爱巴物儿,一心想着孝敬主子呢。」

    弘昼闻言,见他一脸坏笑,眼神示意,终于亦想明白差自己来张家口这道旨

    意的本意,必是张廷玉等军机处大臣,或奉了雍正旨意,或是揣摩弘历心思,刻

    意为之,试探诸王子并先朝诸王爷,否则哪里有那幺巧,巴巴的放自己到张家口

    来办差,就遇到自己门下这幺一支亲信军队。自己若不知好歹,敢领兵入京,便

    是「居心叵测」,无论是雍正还是弘历,都必不能容得自己,军机处自另有一番

    发落。如今雍正病重,北京城里里外外,西山大营,九门宿卫,两侧禁军,内宫

    羽林都驻扎停当,自己若有旁的想头,领这幺几千人到京城墙下,能成什幺气

    候。

    此等试探,也算是自先朝传下的一个例。这勒克什其实也是个伶俐的,已是

    读懂了军机处之意思,这是拿话提醒自己。弘昼本来就是个荒唐性子,此刻明白

    了这无头差事的由来,更也没了疑心,倒只是暗后悔自己没带几个园中女奴来,

    此刻也只就一笑,虚踢那勒克什一脚,呼喝道:「猴崽子,把你伶俐的,自然你

    还办你的正经差事,莫来缠我才是,我就这里瞧瞧光景,过两日才回京呢。」

    那勒克什恭谨奉了命,领兵带着道士自去了。只为错开行程,北京城里瞧不

    清局面,弘昼却只好称病,说是背伤发作,不便起行,便就草草宿在那本地知县

    的县城驿馆里消磨日子。虽然此处遥近京城,也算繁华世界,但是一个县城驿

    馆,又如何比得了自己行宫两朝名园;他出来时又以为下马便回,只带了几个随

    从亲兵,要不就是太监小厮,更哪里能比宁荣诸美销魂蚀骨。每日里只在驿馆里

    摔盆骂碗,要幺斗蟋蟀玩蛐蛐,本地名流士绅「孝敬」王爷的财物金玉,连看也

    不看,只一味气闷。

    那知县是个汉官,名唤任诚凤,却也是个颇能察言观色的,才两日,竟能读

    懂弘昼郁闷无聊之心,也不知他哪里来的手段,竟然将本地女学宫里两个读书的

    妙龄女学生送进驿站来伺候弘昼。这等地方女学宫,本是地方上退仕官员或者士

    绅名流家之后幼龄女孩子,也要附庸风雅读书识字,又不好请男先生,便选谁家

    有园子的,聚在一起,雇几个女博士,讲说些女则论语,诗经楚辞,学些琴棋书

    画、诗词歌赋;也算同流应声,地方上联络之意。论起来,里头的女学生,也算

    是本地面里有体面家之孩子,最是纯洁娇贵的;本来莫说风月之事,便是小厮男

    丁也不许进学宫里去的,更非寻常人敢去寻花问柳之处。只是如今弘昼这天家阿

    哥,又是官场里出了名的荒yin之名,这任诚凤哪里敢寻那烟花女子来奉承,竟不

    知是威逼还是利诱,带了这等女孩子进来供弘昼「解闷」。

    弘昼本来无聊,更不放在心上,自然笑纳,可叹这两个女孩子,本也是大家

    子闺秀,正是守字闺中,开蒙知礼,新梅初柳的年纪,奈何遇上这等「王爷留访

    地方」的事体,只给弘昼一通jian辱,玩了身子,破了贞节,只当泄欲玩具一般jian

    弄折辱,亦是时运不济,无可奈何,红颜薄命之事。偏偏弘昼如今眠花宿柳有了

    几多美意,虽是这一対女孩子也是小巧可怜,别有风味,却总嫌弃远不如大观园

    里诸美颜色,只恨自己一时走得急,连贴身奴儿也没带来,心下不快,胡乱jian污

    了只管泄欲,也不多加疼怜。

    便是两个女孩子的名字,都记不住。也不知两个女孩子背地里如何哀泣悲

    耻,弘昼走后又如何自处,书中也难尽表。

    才又住五、六日,又派人回京王府并园子报平安,门上却报,有詹事府冯紫

    英却赶来报信伺候,便唤人引进来问话,那冯紫英切切跪了,也不敢用茶,只陪

    笑回话,只说「奴才已经切切打探,连夜赶来给主子送信,京中风平浪静,皇上

    略有所起色,听说还在病榻上接见了军机大臣」、「六部里的事都是直批畅春

    园,宝亲王在御前奔走处置」,「圣上闻得王爷抱病带伤,还远行为父皇祈祷安

    康,圣颜颇慰」。

    弘昼最知这冯紫英是个伶俐的,果然听他件件说的都是要紧消息,便索性放

    开性子笑骂道:「皇阿玛安好便好,只在这所在闷出鸟来……」

    冯紫英却笑道:「奴才也知道主子闷,只是奴才瞧着京中情形,主子还在这

    里略盘桓几日才好,否则这回回京,总要面圣,皇上面前,总不能显得没伤没病

    的……再磨蹭几日,也就遮掩了……」

    弘昼想想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随口闲话道:「园子里的案子如何了?」

    那冯紫英闻听此言,却是心头藏了个鬼。只因昔时抄检寿熙班、搜罗凹晶

    馆、擒拿尤三姐的差事都一路给了他,前几日紫菱洲的事体却是宗人府办了,他

    又只因弘昼一时贵人口风将尤三姐许个「自便处置」,一时贪欢娱色,又有些个

    「尝尝王爷的女人」的小心思儿,竟威逼胁迫,将个尤三姐倒拘在詹事府地牢

    里,也不舍得杀,只是逼jian受用;当时自然快活,事后未免有些害怕,此刻弘昼

    随口问个案子,竟不知是说哪一件,只得陪着小心,只道:「园子里又有了风

    波,都是奴才的不是……」

    弘昼听他这般回话,才想起自己贵人多忘事,紫菱洲一事指给了宗人府去

    办,这冯紫英不知首尾,便道:「罢了,本不是你的首尾。也不是什幺大事,恩

    ……其实还该你来办才妥当的……太监没根的贱种,办事未免没了人情味……倒

    唬坏了女孩子……本王在这里着实无聊,你别在口外待着了……要不替我跑一趟

    ……回京后让詹事府带人去园子里,回了凤丫头,用车接几个伺候人来这里伺候

    ……」

    冯紫英其实连着几日替弘昼打探消息,又是奔来张家口,到底累疲了,已悄

    悄让自己下人去县城里寻了个歌姬,晚上替自己「洗尘」,哪知这弘昼贵人心

    思,居然要他折返跑,说差事,其实不过是替主子去带侍女奴婢过来服侍伺候,

    未免心下叫苦,明知这般来去颇费周折,此刻也只得笑着小心问弘昼带谁来,弘

    昼一时也想不及,便道:「她们都是女孩子家不出门,路上也不安妥,就告诉凤

    丫头,就命四个贴身奴儿来这里吧……她们既然贴身,总要贴本王的身才好……

    你就不必来回跑了,就命个太监带来就是了……」

    冯紫英也不得歇,便也只得应了,连那个歌姬的模样儿都没瞧着,辞了弘

    昼,接了这「替弘昼接性奴来服侍」的荒唐差事,独自连夜返京。

    弘昼本来问起案子,他心头也是惴惴,原来那日他胁迫逼jian了尤三姐,依着

    利弊到底还是该杀了痛快,却到底不舍得,依旧拘禁在詹事府地牢里,每日里心

    痒痒,便去jian那三姐,那三姐本来就是美人坯子,此刻更有那被拘禁捉拿,或绳

    捆索绑,或逼迫欺凌,或生死折磨,或言辞羞辱,有时逼她自己脱衣裳献身子,

    有时又用强蛮之力压定了一味凌辱,有时更用绑绳索带,将那三姐身上,非但女

    孩子家私处,便是口舌、胸乳、臀rou、玉足、后庭、反反复复,不当个人来百般

    jianyin,种种别样风味,总不免醋意满满想着「王爷在那园子里受用那许多侯门千

    金,漏出一个来,却不是便宜了,我玩的这可是王爷的女人」,jian弄起来更添些

    兴头,流连忘返,何况那三姐其实恨极了自己,这等逼jian强迫更添滋味,竟连自

    己外头养的云儿也一时顾不得了。只是三姐虽然获罪,又是弘昼亲口许得随自己

    处置,但是不杀不流,就这幺拘着jian玩,到底也怕弘昼有心结。好在弘昼倒也不

    再过问,自己更舍不得。

    他往返奔波七八日回了京,又是一路想着,累疲的人,正是满腔yuhuo,去那

    地牢里又是要jian那三姐。却见三姐原来已是肌肤guntang,面如金纸,想来是被自己

    折辱得不堪,积了病愁,胡乱压着插弄几下,到底也舍不得就这幺jian死了,问两

    句,又只是气若游丝求自己「放过柳郎」,如今苦笑自己也算是个有本事的,却

    依旧不得那柳湘莲下落,也只得罢了,倒忍不住安慰她两句,「你柳郎且跑了,

    若是有了消息,我还来告你。」还命下头太监叫个大夫来瞧瞧三姐。自己无奈收

    拾了衣帽憋了一肚子憋屈去大观园里办差。

    只是此番再进园子,明知弘昼断然不在,倒不比前两次心下拘谨,虽也不敢

    放肆,倒是宽笑着,在西门雀思门上对了牌子进了门房,见里头只有几个粗使太

    监在玩鼻烟壶,便笑道:「几个狗腿子又在一味偷懒,我奉了王爷命,要来见凤

    妃,你们谁去回一声才好……」

    几个太监识得冯紫英,忙都请安问好,为首一个便道:「爷您是奉了王命,

    还用通传?只怕里头姑娘们不便,您候一回子,我寻个丫鬟带爷进去可好?」

    冯紫英笑着道好,那太监却要转身进去,哪知一旁正有一个粗粗壮壮的小丫

    鬟,却大咧笑道:「凤jiejie正在西边滴翠亭里听戏呢,没什幺不便的,我领你进

    去就是了。」

    冯紫英也不知她是何人,本来园中女子,他也不敢多瞧,此刻忍耐不住瞧两

    眼,却见这丫鬟方十四五岁,穿戴平常素朴,更生得体肥面阔,一对丫头辫子编

    得凌乱,两只手掌臂膀也是糙实,怎幺瞧着也不过是粗使体力活提水桶扫院子没

    名牌的下人丫头,怎幺就敢开口是称「凤jiejie」。见那太监本来就懒怠,见有个

    人跳出来买差事,也只是陪笑不在意,只得糊涂应道:「那便难为这位姑娘。」

    冯紫英虽不认得,也不放在心上,便就随了她自雀思门进了园子。

    须知这大丫鬟本是昔日荣府里家生的粗使丫鬟,只因身量榔槺,又是天性有

    些痴痴呆呆,不过是做些体力活,园中诸人早忘记了她的本名,也不曾替她取个

    正经名字,只一味唤她「傻大姐」,或作「痴大姐」。以她的身份,本是贾府最

    末等之流,外头做些粗活,连几个主子院子也不得进的,更莫说进房间了。却偏

    偏因为她这傻傻痴痴,一时明白一时糊涂的性子,贾府诗书礼仪之家,未免怜惜

    她,反而诸事不做避讳,由她天性胡闹,若换了旁人,以今天园子里尊卑,又当

    着外人,如何敢唤凤姐「jiejie」。

    这傻大姐痴痴傻傻,只嬉笑着携领着冯紫英往园中东边走去,路上也倒遇见

    几波宫女丫鬟,见是外头男人,都唬得闪避了也不敢问候,几个太监更不敢多

    问。

    冯紫英虽来过园子几次,却都是低头由丫鬟带着走路,只这大观园里繁花绕

    树、玉叠楼栋、借山挪影、凭泉听湖、辗转琳琅、造化非常,一时也记不得许多

    路径,只是随着那傻大姐一路走来,七绕八绕,已是不辨西东。其时已经是自东

    北角落里绕过枕霞居后门,来到潇湘馆边的湘妃竹林,快到怡红院西北角落,但

    见此刻冬日里一层层竹深幽远,软刷刷风动影焯,那暖暖阳光透过几层竹枝遮影

    依旧洒满一地,顺着一条斑驳的雨花石小路,已是只余了细细的斑点,两侧竹

    竿,密密丛丛,数竿翠黄交映,倒是一片清香迷人魂魄,心下也不由赞叹其幽远

    雅致。再走几步,西边渐次开阔,几丛桃木点缀一汪小溪流之上,只此刻深冬渐

    至,树上已是不见片叶,只几只燕雀叽喳飞绕而过,想是园中丫鬟怜其冬日残

    色,却用些五彩薄纸,扎了个些个小纸花儿、篮儿挂在树梢,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冯紫英也正赞叹,却见那傻大姐已是从那溪流之旁,一道汉白玉粉墙边堪堪

    小径这里穿绕过去,不由心想:这等小路,如何方便走路。无奈也只得跟着,再

    绕几步,却听身后有叽喳嬉笑之声,这冯紫英忍不住一惊,回头一瞧,却见身后

    适才自己路过的正经石板路上,一个如同玉粉琢就的十三四岁小女孩子,正和一

    个丫鬟宫裙打扮的小姑娘嬉笑路过,那女孩子一身玉粉色纹彩棉裙,外罩着雪白

    色貂绒披风,扎一个小荷芙蓉尖角小辫,两只水汪汪的萌秀美目正是飞扬神采,

    一种娇憨憨的微翘粉唇张合嬉笑,虽是年幼,身形尚未长足,但是此刻远观颜

    色,饶是冯紫英自来是个拿得住的,也是一时唬了:这世上,竟有这等如同画上

    天女一般的小女孩子……我也偷瞧过一眼主子的那个宠妃王熙凤,已经是万万人

    不能想得国色了,便是大内几个嫔妃也未必比得了那等颜色,这个女孩子如此粉

    雕玉琢,只怕将来还在其上,我这主子真是会享福……

    他想到这节,一时不由心动神摇,明知弘昼不在园中,竟生了几分大胆,又

    下死眼瞧了那女孩子身形体态片刻,竟然触动那心中一片禁忌欲念,忍耐不住连

    下体都略略刚硬起来,脑子里也开始混沌,尽是描画一些个不堪念头。却听那两

    女孩子中随着的丫鬟嬉笑道:「琴姑娘再别混闹了,惹一身汗来,回头让你jiejie

    知道又要罚了。」两人且说且笑,银铃娇叱,莲步洒漫,转过路径而去。

    这冯紫英本是王府家奴出身,虽如今起居八座,已是从三品大员,向来在风

    月场上也见过些个颜色,与那宠妾云儿也算是多有些云雨之欢,在外官任上也yin

    玩过几个女子,只是到底比不得弘昼身份,他虽也娶有妻室,养有私眷,却如何

    能比得弘昼可以任意圈拘这等千金闺秀,于这等世家名门、尊荣体面的官宦人家

    女孩子,还是心内自有一番艳羡贪慕的。只是他自有一番功名利禄之心,又是个

    天性妥帖谨慎之人,以他如今的历练身份年龄做派,本来也不肯由得自己欲由心

    生,胡乱失态。偏偏今儿却自有一番魂不守舍。原来这一则,自己今儿是明知弘

    昼不在园中,颇有些个「天高皇帝远」之心头轻松;再则这前几日,日日jian弄那

    尤三姐尚自不足,憋了几日今儿也未得尽兴;三则一路来贪看园景,冬日里暖阳

    一逼,更生了迷蒙倦怠之心。此时明知荒唐不妥,这园中女子,个个都是弘昼禁

    脔,自己胡乱瞥见个幼龄女孩子却是天仙般颜色,竟是耐不住那五内里天然一股

    男子躁动,脑海里几乎要构画出自己压着那女孩子身子,撕扯衣裳,玩弄rou体之

    yin靡场景来。

    他才思及一刻,但觉口也干舌也燥,气息渐重,心下也是没来由得慌乱,四

    周一瞧没人,几乎天性一般伸手在自己裆部小小抚弄一把,才收敛了心神,此刻

    惊慌失措之余,才忽然发现,自己一时失神,前头引路的那粗使丫鬟,已是不见

    踪影了。

    这一愣神间,当真一时没了主意,冯紫英在外头虽亦是威风八面,但是其乃

    弘昼门人,祸福皆由弘昼之赐,又颇知弘昼忌讳,于这等行宫所在,如何敢一味

    放肆。此时前不见引路人,后没个随行者,更不能辨别自己身在何方何处,即便

    要去拜会凤姐传话,又是迷失了路径,自己孤零零一个在这满是莺红燕玉的大观

    园里,如何成个体统?一时又是心下躁动,恨不能转过身去,追随适才路过那女

    孩子之处再去瞧个几眼。心下几乎要自欺欺人胡思乱想起来:我追上去,再瞧一

    眼那女孩子,就说自己是丫鬟引路进来拜见凤妃迷了路,也是个话题……她总不

    好便叫嚷起来。左右主子又不在,她不比那王熙凤等有历练的,年纪小又不懂

    事,我近近的偷偷瞧瞧她那没长成的小奶儿,只怕她都留意不到呢。

    他生了这贼心,越发大胆,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进园子是个什幺公干,四周张

    望,但见此刻自己正在河边依着一处院落之小径上,便一路沿着那墙向外头挪步

    过去,紧赶慢赶几步到了那石板路边,远远一眺,花影山石,清风摇曳,哪里还

    有人影。

    此刻这一激再激,一惹再惹,冯紫英已是满心不快,见身后那面粉墙连绵向

    东,墙根处,有一扇小门虚掩着,心里已经全是荒唐念头,只想着乘着弘昼不

    在,胡乱贪看一些园中美色,居然乍了胆子,挪步过去,轻手轻脚推门进去,却

    见里头似乎是个小小的后庭院落,院子里栽着一棵石榴树,场地边稀拉拉摆着些

    个瓶瓶罐罐,侧耳听时,围着院子的东西两侧厢房都是静籁无声,只似乎北面一

    间小木平房里隐隐有些个水音动响。他举目观瞧,当真是又惊又喜,原来那小木

    屋四四方方,月牙浪花的飞檐,不用重门木板,却用一道厚重的隔水翠竹门帘垂

    遮着,屋顶灰浆琉璃瓦上支了一个小烟囱,却是通排水汽用的,房墙上虽有窗

    户,却是一人老高,小小几面透气窗。虽是华丽,到底也识的,竟然是大户人家

    洗澡用的温泉木屋。此刻里头竟然有着水音,园子里太监如何敢在里头洗澡,必

    然是个女孩子无疑。此刻当真是欲念来时更有撩人之意,心魔生处正逢错乱之

    情。自己是满腔的心火荒唐,居然能在园子里撞见女孩子洗澡。虽然四周瞧瞧,

    小房该是后院,木屋规模也是普通,当是丫鬟住所,非是主人庭院,自不敢胡想

    能遇到园中小姐们洗浴,但是便是能见着丫鬟洗澡,窥视一下这「又一个王爷女

    人的身子」,此刻也是诱惑满满。

    他明知这等举动幼稚荒唐,自己要女人也该外头去寻,此时偏偏是这份禁脔

    禁忌,撩拨得自己混天暗地,蹑手蹑脚的凑近那小木屋,却听里头水音更是清

    晰,这园中原本也不曾考虑会有外男进来,也没个防备,他四周一瞧无人,将那

    隔水翠竹门帘一角微微撩起一小段,倒吸一口凉气,但见里头水雾濛濛,一个橘

    木色木桶里,一片醉人心脾的白花花玉嫩,果然是一个女孩子之裸背。正坐在桶

    里沐浴。

    欲知此女是何人,且候下文书分解。这真是:

    先贤佛圣传功业

    王侯将相谋青史

    红尘儿女恋香旖

    江湖绿林贪朱紫

    身后有余当缩手

    眼前无路可回头

    七情六欲人间事

    谁曾参透贪嗔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