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绑架

    多半不是真名，于何想，出来混谁还没点花名呢，她也不是那种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更何况两人第一次见面根本不熟。

    把柴郡带到卫生间后她想了想，"我家里有男式外套给你换，你先穿着之后再还回来就行。"

    柴郡点点头，漫无目的地瞧了瞧，洗脸台上摆着两人份的洗漱用品，他穿着的拖鞋也是男款，他开口道，"是你家人的吗？"

    "嗯，我哥的。"于何转头到卧室里去翻于连的衣服，顺遍在衣柜里摸出了一支一次性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就接通了。

    "有什么事？"

    "带了个人回家，你说的是他吗？"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你对陌生人好点。"

    "嗯哼，"于何冷笑一声，"这次又是什么事？咱们需要统一一下口径，比方说，我只是个安分守己的高一学生，不知道自己哥哥在干什么营生，家里的情况也一问三不知，父母车祸意外去世，现在被好心养父收养——这样？"

    "非常好，"于连赞赏道，"他绝对想不到你有这么多心眼子。"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那玩意，"于何朝虚空呲了呲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招惹谁了？他干嘛找我？"

    "要我说，都是意外呗，"于连似乎不想和她细说，"我看到了，你那杯可乐还真够倒霉的，人家撞上来想躲也躲不掉。"

    他把所有人都当猴耍，于何心说，"你还回来吗？"

    "不了，看在吃了你薯条份上再和你多说一句，他是C城那个神憎鬼厌的安保公司出来的，他父母是那里的负责人。"

    "啊——小少爷微服私访，"于何撇撇嘴，"为什么C城那个稻草人还在培养杀手？我以为RICO法已经让C城黑帮销声匿迹了呢。"

    "我们这边革命影响有限，矿场酒厂这么大的生意它还能继续做啊，人家爪子伸的可长了。而且哪里都缺训练有素的打手，新时代了，在街头找几个青少年已经行不通了。"

    于连停下来掏出一根烟，"稻草人本来就是矿场下面的附属组织，只是这些年N城的矿产已经开发殆尽，宗教也越来越不受年轻人待见，我们亲爱的养父的帮派自然就式微了，连下面有些组织都单飞了。"

    难得听他说这么长串话。于何想，估计是有事求她办。

    手机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咔哒声，她可以想到他筋脉分明的手正拢住火，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烟抿在唇中，他清泠泠的声音带上了点沙砾的质感，"我猜这次大概是父亲想给我找点乐子，如果来的那个真能把我杀了，大概只能说明我存在的意义不大，也不用大费人力物力监视你这个拖油瓶，如果我把他处理掉了也不行，稻草人那边没办法交代。"

    "父亲还会觉得你的危险系数更高了，"于何挖苦地说，"说不定哪天他想卖掉你只需要打通电话，几辆警车在我们家门口跑来跑去，然后你在牢里遇到一点小意外——我这个拖油瓶都能想得到。"

    于连听起来对她的懂事很愉快，"所以折中的方法就是让C城来的那小子在这里观光观光就走，没必要搞得那么紧张，你尽量把他跟紧一点，我这段时间可以考虑和林赛一起出去玩玩，暂时就不联系了。你要在家里乖乖的——"他故意拉长了声音，似笑非笑逗着她。

    "……无聊。"于何使劲咬着下嘴唇，挂掉了这通让人火大的电话。她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表情，顺便把于连最喜欢的那件连帽衫拿走了。

    柴郡还在外面等她，他看起来正在百无聊赖地踢着脚尖，黑色的头发像乌羽一样柔顺地贴在后颈，一点都看不出是稻草人派来的。但于何很早之前就知道外表只不过是一种利用刻板印象给自己带来优势的手段而已。

    伪装总是很重要的。

    她把衣服披到他肩上，"你试试看能不能穿。"

    他乖乖地脱下沾湿了的卫衣，于何盯着他看，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小动作，他里面还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线衣，和他白皙的皮肤一衬看起来更加分明。

    不管怎么说，于何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

    袖子和下摆都要长一截，毕竟于连是个成年人，于何悄悄打量了一下柴郡，他看起来比她要高一个头，目测也有一米七五以上，但是脸看起来很嫩，于何捅了捅他，"你今年多大？"

    "十五，"他看着她，"你呢？"

    "一样，"她耸耸肩，"我还以为你比我小。"

    "可能吧，我月份比较迟。"

    于何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塞给他，"你不是要联系你亲戚吗？"

    柴郡很自然地接过去，脸上也没有为难的神色，就好像他真有什么要投奔的亲戚——要说的话可能真有一个，她亲爱的养父不就是吗？

    于何努力僵硬着脸不让自己笑出声，整件事情都很荒谬，她还要一本正经的配合大家做戏，有这个时间干什么不好？比如说躺床上看动画片。

    她交换了一下左右腿的重心，伸手抽回手机，在柴郡不解的神情里哼了一声，"看不看动画片？或者打游戏也行。"

    柴郡脸上的神色微妙的变了变，要说就是那种无知小白花的气质褪掉了一些，"我都可以。"其实是都没怎么接触过。

    之后两人也没聊起什么电话的事情，就对着电视打了一下午游戏，柴郡虽然之前没玩过但上手起来很快，于何一开始还担心他拖自己后腿，后来是担心大佬嫌弃她。

    柴郡倒没有这种想法，他看起来玩得挺开心，打游戏的时候人是没办法继续装下去的，他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不太像之前那个一本正经的天使了。

    于何清了清嗓子。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用手肘捣了下柴郡，他歪过头朝她靠来，于何贴在他耳边，用气声说话。

    "别去找于连麻烦，对你没好处。"

    突如其来的停顿，屏幕上柴郡把对面的狙一枪解决了，他松开了手柄。

    "你他妈怎么会知道？"柴郡静静地问。

    于何没有这么容易被吓到，她继续凑在柴郡耳边说话，"别紧张，你可以试试看是你掏刀快还是我打烂你这只好耳朵快。"

    她的手摁在沙发底下的一个物体上，对他笑，"我总是不空手上阵的。"

    柴郡看都没看她手里的东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吧，你赢了，你会收到于连的好消息的。"

    "不继续打游戏吗？"他歪着头看她，"你刚才没玩，我们这把肯定要输了。"

    "噢……抱歉，"于何茫然地望着他，"你其实挺好说话的？"

    "只对可爱的女孩子，"他笑，"尤其还是手上还拿枪的。"

    "呃，"于何默默地把手里的东西往沙发底推了推，没盖帽的钢笔骨碌碌滚到了最深处。

    柴郡亲昵地靠在她肩膀上，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谢谢你带我玩，我喜欢你。不是说还有动画片吗？有什么好看的？"

    也许对他来说喜欢人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于何在哪看过一句，如果你不能在两分钟里喜欢上某个人，那么你就永远不会喜欢他了。

    是这样吗。于何默默地拿过遥控器，"你有没有想看的？"

    "没有，"他答得很快，"我之前没看过什么动画片，也没打过游戏。"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对他来说这只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于何想起于连之前在电话里说过的，来的人是稻草人安保总负责人的孩子。

    不知道那边的培训怎么样，于何想，肯定不是什么过家家就是了。

    柴郡仰起头看她，他看起来有点委屈，"又怎么了？不是说要看动画片吗？"

    于何才发现自己正握着遥控器走神。而柴郡简直就像个逗猫棒一停就不高兴的猫咪，她试探地问他，"柴郡是你的真名？"

    "代号。"

    "本名呢？"

    "不重要。"

    "你到底是来这干嘛的？"

    "一个测试，"他说，"他们说我如果通过了，就可以作为自由杀手单干了。"

    "啊？"于何倒是头一回听说，"意思是作为杀手出道？测试内容是什么？杀掉于连？"

    "嗯，"   他微微一笑，简直让冬日的阳光都为之逊色，"据我调查，他是你哥哥，我在这边蹲了好几天了，他很警惕，我找不到机会，不过我的备用计划是绑架他meimei。"